衍和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趟江湖游历,开局轰轰烈烈,结尾竟是被“押送”回府!憋屈得她一路上只想挠墙。
日头依旧毒辣,慷慨地给地面烙着金印。几棵老树投下的阴影,成了安之的专属“工作室”。他正蹲在这片阴凉里,活像只掉进零件堆的土拨鼠,被螺母、扳手、关节扣包围。手里正进行着一项惊世骇俗的“艺术创作”——将一只死得邦硬、浑身散发着“陈年阴沟精华”恶臭的杀魂鼠,硬生生往一个粗糙的木人胸腔里塞!那味儿,堪称行走的“生化毒气弹”。
树上假寐的百晓生被这“芬芳”成功唤醒,懒洋洋掀开眼皮往下一瞥——
“呕——!”
他差点一头栽下来!手忙脚乱抓住树枝,脸都绿了,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控诉:“……安小友!祖宗!算我求您了行吗?!您这‘行为艺术’能不能换个地儿?!这味儿……它辣眼睛还上头啊!!”他看着安之面不改色摆弄那玩意儿,佩服得五体投地——这铁面小子怕不是嗅觉失灵了吧?!
恰在此时,空气一阵剧烈扭曲!安之瞬间弹起,刻刀在手。法阵光芒闪过,几道身影踏出。
打头的还是那位移动冰山——牙耳,脖子上挂着那个极其扎眼的“圣诞小布包”。后面跟着衍和,脑袋耷拉得能垂到胸口,两只眼睛肿得跟熟透的桃子似的,红彤彤一片,活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
安之“哐当”丢下他的“惊悚艺术品”,炮弹般冲过去:“出来了?!都没事吧?英才呢??”
牙耳微微侧头,布包适时闪烁柔和白光:“安之,我在此处。”
安之脖子一缩,大佬气场太冻人,愣是没敢凑近布包细瞧,只好转向衍和:“喂!你这眼睛……被谁揍了?”他第一反应还是牙耳大佬“家暴”。
衍和猛地抬头,用袖子狠狠一抹脸,带着浓重的鼻音,破罐子破摔:“要你管!老娘要回家了!”
安之当场石化。这段时间虽然见面就掐,但他早把衍和划入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阵营。好嘛,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合着就他一个真·无家可归!
布包里英才的声音温润依旧:“我送你回白山?”
安之默默把“白山”嚼碎了咽下去——新地图GET。
衍和把脸一扭,硬邦邦:“用不着!认得路!”
英才放软声音,哄孩子似的:“那……至少送你过角城边境?不然我不安心。”
衍和慢吞吞转回脸,嘴唇刚动——
“哼!”
牙耳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刀,“唰”地钉在她身上!那无声的警告浓得化不开:再废话试试?
衍和瞬间被噎住,话硬生生憋回嗓子眼,只剩一声悲愤的咕噜。
百晓生见缝插针,潇洒地跳下树,掸掸灰,展开破扇子,笑容满面:“诸位旅途劳顿,若需向导,在下……”
“嫌弃!滚!”牙耳眼皮都没抬,两个字干脆利落。
百晓生:“……”笑容僵在脸上。
英才的声音带着无奈笑意响起:“咳……他非此意。百晓生兄,你日理万机,何必跟着我们这群无头苍蝇?”
百晓生摇扇自救:“非也非也!正因诸位漫无目的,才需在下这‘活体导航’!指哪打哪,又快又近!路上还有独家秘闻解闷儿!稳赚不赔,傻子才……”
“傻子”英才温和打断:“哦,多谢。我们就想瞎逛,不劳费心。”
百晓生:“……”
牙耳更是懒得废话,眼神一厉,血雾“嗡”地腾起,张牙舞爪扑去!
“靠!”百晓生吓得魂飞魄散,猴子般蹿回树上,狼狈扇开血雾,后槽牙磨得嘎吱响。
牙耳看都不看,转身就走。衍和认命低头跟上。安之赶紧把地上“破烂”扫进背囊,叮铃哐啷追上去。
一行人途径“泰和驿站”,决定歇脚。安之熟门熟路推开那扇弥漫着劣质茶叶、马汗和陈年霉味混合“芳香”的大门。铜壶在炉上咕嘟着不明液体。
衍和蔫蔫地左右张望,目光扫过墙上告示:缉拿芳心纵火犯!赏灵石五百颗!
安之凑过去:“咦?这纵火犯还没落网?放火的还不好抓?有火的地方冲就完了啊!”
衍和耷拉着眼皮,手指“咚咚”敲在“芳心”二字上,声音有气无力:“大哥,看全乎点!人家抓的是撩完就跑的渣男,你抓的是烧杀抢掠的悍匪!”
安之:“……”
墙角传来刺耳的木头摩擦声。一个老兵慢悠悠从躺椅上坐起,半身褴褛军服,一脚趿拉着破草鞋,一脚套着半旧官靴。他先是随意瞥了眼安之,目光滑过牙耳时在他胸口处微妙地顿了一下,又滑开,最终精准落在衍和身上。
刹那间!
老兵浑浊的眼睛“噌”地亮了!腰板“唰”地挺直了!散漫的双脚“啪”地并拢收好了!双手“咚”地搁在膝盖上——整个人从“街溜子”秒变“正襟危坐老干部”!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醇厚的磁性:“这位……可爱的小姑娘打哪来呀?是投石问路还是住宿呀?本驿站今日特惠,免费提供上房给像您这样水灵的小姑娘!”眼神慈祥得能滴出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