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
乘月像个陀螺似的又被扯了回来,气得七窍生烟:“蓬丘!!你不帮忙就放开我!别拦着我!!”
蓬丘也急了,胖脸皱成一团:“我的姑奶奶!你现在冲过去是嫌飞驰血放得不够快,想给他补一刀吗?!”他终于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掏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琉璃青花瓶,瓶身温润,隐隐透出纯净的灵光。他手忙脚乱地将乘月往旁边一捆(确保她跑不了),然后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炮弹般冲向战团,口中大吼:
“停战——!!!小将军!我能救你那些躺地上的兄弟——!!!”
嗡!
那带着狂暴杀意的湛蓝剑光,在距离飞驰咽喉不足三寸的地方,硬生生顿住!冰冷的剑气激得飞驰皮肤生疼。
英才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封血瞳冷冷地锁定了蓬丘,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手中长剑嗡鸣,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血花。
蓬丘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飞驰,低声急问:“老飞!怎么样?还喘气儿不?”
飞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用眼神示意自己暂时死不了。
蓬丘心沉到了谷底,完了,这小子真“换芯”了!他咽了口唾沫,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着手中的琉璃瓶,小心翼翼道:“小将军,息怒,息怒!您看这个!”他晃了晃瓶子,里面纯净的灵光流转,“这是我们淬炼出来的‘净灵石’精华!不用像挖山石那么费劲,直接捣碎了,里面的灵力会自动散出来!我再附赠您一道引灵入体的基础口诀!您教会您那些兄弟,他们就能自己吸纳灵力,愈合伤势,吊住小命!”
英才沉默着,长剑缓缓横移,冰冷的剑锋指向蓬丘。
蓬丘秒懂,赶紧将流光溢彩的琉璃瓶小心翼翼地放在那染血的剑刃上,动作轻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心。
英才左手拿起瓶子,闭目凝神,一股精纯温和的庞大灵力气息从瓶中透出,确实不假。他睁开眼,血瞳中的戾气似乎散了一丝,声音依旧冰冷:“口诀。”
蓬丘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刺啦”一声撕下自己半截袖子,咬破手指,刷刷刷几笔,用鲜血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串奇异的符文。写完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血书”也挂在了剑尖上,陪着笑脸道:“都在这儿了!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咱们……明日再战?您也好腾出手救人不是?”
英才的目光扫过不远处倒了一地、生死不知的士兵,眉头紧锁:“焉知你们不会故技重施?”
“哎哟我的小祖宗!”蓬丘叫起了撞天屈,指着地上知东的尸体和重伤的飞驰、被捆的乘月,“我们死了一个,重伤一个,还捆着一个拖油瓶!四象阵都凑不齐了!拿头偷袭啊?再说了,您这身本事,收拾我们仨残兵败将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真心实意的提醒,“可您那些兄弟……都是肉体凡胎啊!再不救,等他们咽了气,魂魄被这升山的戾气一冲……那可就是凶煞的魄执了!到时候更麻烦!”
英才的目光在士兵们惨烈的景象和手中的净灵石瓶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那翻腾的杀意缓缓收敛。他冷冷瞥了蓬丘三人一眼,丢下一句如同寒冰坠地的警告:
“下次,我不会再留手。”
话音未落,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伤员聚集处疾射而去!
营地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绝望。英才的身影落下,迅速查看情况。大部分士兵重伤昏迷,气息微弱,只有几十个伤势稍轻的还强撑着清醒,眼神黯淡。
朔云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老兵的脸上满是血污,却努力想给将军一个笑容。
英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举起手中的琉璃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清醒士兵的耳中:
“兄弟们!是我失察!未能及时预判敌袭,致使我军伤亡惨重!此战过后,我昆吾,自领重罚!”
他将瓶子和那片染血的“口诀布”放在地上,“此乃敌人所献‘净灵石’与引灵口诀!可助大家吸纳灵力,疗愈伤势!你们速速传阅口诀,牢记于心!再以此石疗伤!”
“将军!”朔云第一个喊出声,声音嘶哑却坚定,“您言重了!我们追随您一路征战,尸山血海都蹚过来了!这升山诡异,敌人手段非比寻常,是我们过于依赖过往经验,失了警惕!您也受了重伤!”他指着英才身上还在渗血的爪痕和剑伤,“这灵石珍贵,您先疗伤!等您恢复了,剩下的我们再分用!”
“是啊将军!”旁边一个断了胳膊的小兵挣扎着坐起,脸色惨白,眼神却亮得惊人,“我们早就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了!四洲大地,以前是什么光景?不是被凶兽当点心,就是被那些‘野人’当牲口使唤!累死饿死都没人管!浑浑噩噩,猪狗不如!是您!是您带着我们杀出一条血路!让我们能挺直腰杆做人!能跟着您并肩作战,是我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没错!”另一个满脸鞭痕的少年激动地接口,声音哽咽,“将军!您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一个人扛着最凶的敌人!还要分心照顾我们这些拖后腿的!您把我们当兄弟!这份情谊,我们死都记得!您要是因为我们本事不济受了伤还要自罚,那我们……我们真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将军!”角落里,被巨石压断了腿的西北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努力仰起头,小脸上满是血污,声音却异常清晰,“我……我家里还有个弟弟……我爹娘死得早……我就想……就想让弟弟能……能昂着头走路……能吃饱饭……不用像我小时候那样……被厄兽追着咬……”他喘了口气,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我知道……攻破升山……我们也能像那些‘仙人’一样……用灵力打跑厄兽!就能活得像个人样!可这一切……都得将军您好好的!只有您在!我们的希望才在!我们……才有奔头啊!”
“将军在!希望在!”
“将军在!希望在!”
几十个伤痕累累、甚至奄奄一息的士兵,此刻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带着铁与血的气息,带着最纯粹的信任与托付,冲破血腥的营地,直上云霄!仿佛连这压抑的升山,都为之震颤!
英才站在原地,握着净灵石瓶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琉璃瓶温润的触感,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
那些关于“我是谁”、“灵力之源”的纷乱思绪,那些对幻境的警惕和疑惑,在这一刻,如同阳光下的薄雾,被这震天的信念与托付,冲得烟消云散!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如同熔岩般炽热、如同磐石般坚定:
攻破升山!
为了这些将性命与未来都托付给自己的兄弟!
次日清晨,升山半腰。
肃杀之气未散,双方人马却已隔着昨日战场遥遥相对。英才银甲蓝剑,身后是虽带伤却眼神坚定的士兵们。对面,蓬丘、飞驰、乘月三“仙”脸色都不太好看。
蓬丘第一个站出来,蒲扇摇得呼呼作响,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哎哟,打了这么些日子,大家损兵折将,再耗下去两败俱伤,多没意思?不如这样——”他小眼睛精光一闪,“咱们三局两胜!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败者,麻溜地滚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