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城内城是座半湖城堡,湖中有成群的天鹅,绕着城堡漫游。齐熙然熟轻熟路从蓝色小门进去,走上旋转楼梯,路过藤蔓小院,蝴蝶喷泉,到了一处红墙房间,在雕花木门上“笃笃笃”敲了三声,听得里面一声“进来”才踏步进去。
齐邵然裹着白色鎏金裘皮,躺在藤椅上,双手搂着汤婆子,眼睛微阖,轻声道:“阿熙,你来啦。”
她站定在茶桌旁,桌上煮着一壶花茶,旁边放置着赌牌,散乱搁置,像是已经被开局了。齐邵然见她盯着赌牌,笑道:“怎么,阿熙要玩一把吗?”
齐熙然摇头道:“你找我什么事?”
齐邵然道:“之前你走的匆忙,只带了那木偶,还有这符包落下了,阿熙怎么对我如此冷淡?”他从袖中拿出精致藕色符包,正是衍和随身携带的那只,搁置桌上,轻轻往前一推。
齐熙然上前一步,正要拿起,符包上的手却不松力,她抬眼望去,冷声道:“你还想要什么?“
齐邵然歪头道:“阿熙,我们认识多久了?自你嫁给我之后,就再也对我笑过,明明你以前很爱笑的,也很喜欢四处游玩,路见不平就喜欢抬脚相助,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就被误以为是小偷,给踹了三脚,让你道歉跟要你命似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犟的女人,当时我就想,如果我能把这犟驴娶回家,该有多刺激。”
齐熙然沉了脸色:“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邵然继续回忆道:“我可是追了你好久,将你家所有亲人,亲戚都接来角城,还将唯一的女官一职给了你,那可是我母亲当过的官职,整个角城没有第二女人配当职,除了你。可你为什么不珍惜呢。为什么要去帮外人呢?我待你不够好吗,你的同乡人我都给他们身份,让他们在角城生活,甚至能上桌押注,这可是得用一百颗灵石才能换得权益。我改变了你整个家族的命运。”
“我替你做了五年的黑手,只要是赢了赌局的人,都死在了黑水河,角城十赌九输,输的人能安全离开,赢的人就会被丢进黑水河。你让我的整个家族都在替你做件事,他们一面被你的赌局剥削劳作的工钱,一面还要对你所谓的“恩赐”感恩戴德,这场虚伪的恩典,你要上演多少年?”齐熙然深深吸气,将符包用力扯过,塞进袖中,作势要走。被一只苍白的手扯住袖摆。
齐邵然微微低头,看不清表情,低声道:“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她将袖子抽回,蹙眉道:“我没说要离开,只是不想再陪你上演这无聊的戏码,你将我的家人脱离贫苦是真,虽然他们都离开了我,但也无法改变你确实帮了我,所以我也愿意替你做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拿着这点恩情刀似的架人脖子上,多少有点可笑了。我想走随时会走,之所以没走就是我没打算走。”
齐邵然抬起眼,亮晶晶的,喜道:“你当真不会离开我?”
齐熙然虽心下恼火,但多年相处,知他性格阴晴不定,小孩子脾气,不过是频繁索求确定性而已,当下点头道:“不会,除非你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齐邵然勾起唇角,道:“你指哪件事?”
“是我和母亲有一腿这件事吗?”
哐当一声,茶桌倒在地上,煮沸的茶水撒了一地,赌牌散落,玲珑剔透的茶壶滴溜溜的滚至白色云纹长靴边,被主人轻轻一拨,又滚到另一边,不动了。
齐邵然淡然道:“何必动怒呢,她又不是你真正的母亲。徒有其型而已。”
齐熙然怒道:“你疯够了没有!非要逼得所有人都离开了才满意?做这些恶心人的事能证明什么?要别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又要三番五次挑战别人的底线,赌局不够你玩开始赌人心了是吧,阿耀死了,你想把我也赌死是吗?”
齐邵然瞪直了眼睛,道:“阿耀……阿耀不是我赌死的,我从来没把他当赌注,是父亲,是父亲要杀我,他说我是祸害,要给角城带来覆灭,我不服气,明明我什么也没做,就给我灌之这等罪衔,父亲说这是命,让我投掷灵币,一面是铃兰花纹,一面是角字,三次结果同一面就算我赢,我知道投币技巧,自然赢了,按角城的规矩,赢了就要丢命在黑水河。我没想到这也算赌局,我没想赌阿耀的,他想换你平安,才代我跳了黑水河。阿熙,我从来没想过把你们当赌注的,那以后我再也没上过赌桌,你知道的,我、我知道你恨透了我,可就算恨我,也请你别离开我好么,你们不在,父亲他一定还会再来找我的,我、我真的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