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如炬心头狂跳:果然!是云实他们惹祸了!带云生下来是敲打我!他连忙深深一躬:“多谢长老多年对犬子的养育之恩!此恩此德,云某万死难报!他们自幼得长老教诲,视我如陌路,这管教之事……云某实在有心无力!只是如今外面风雨飘摇,万不可让他们下山!若他们实在不懂事,长老尽管责罚!打也好,骂也罢,都是为了他们好!做长辈的,哪能真让孩子吃亏?就是知道外面人心险恶,才将他们护在羽翼之下啊!些许叛逆,长老您……您随意处置便是,可千万别真恼了他们,由着他们下山送死啊!”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哦?随意处置都行?”沅洄缓缓侧过脸,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冷得像冰窟,“既然如此……不如你也留下,让他们也好好‘体会’一下你这当爹的‘良苦用心’?”
云如炬浑身汗毛倒竖,转身就想跑!
“咻!咻!”
数条漆黑的藤蔓如同毒蛇般破土而出,瞬间将他死死缠住!勒得他骨骼咯咯作响,皮开肉绽!
“长老!这是何意啊!我对您一片赤诚!天地可鉴!!”云如炬惊恐尖叫,只觉全身像被丢进了熔炉,剧痛让他眼球暴突,舌头打结,除了凄厉的惨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含着手指的小小身影,正歪着脑袋,懵懂地看着他在藤蔓中痛苦挣扎。
跑啊!云如炬在心中发出绝望的嘶吼。
惨叫声戛然而止。
不多时,长生殿东侧,多了一只新的石狮子。它高抬着脖子,双爪滑稽地曲跪在地,姿态卑微又可怜,凝固着永恒的惊恐。
云生痴痴地看着新出现的石狮子,似乎觉得有趣,伸出小手想去摸摸。一只枯瘦的手拦住了他。
白袍老者蹲下身,脸上是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声音轻柔得像在哄骗:“小云生啊……想不想你爹?老朽念你年幼无知,给你个机会自己选。是要……和他们团聚呢?”他指了指那三尊石狮,“还是……留下陪老朽,共求长生?”
云生只是歪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大眼睛瞪得久了,生理性的泪水无声滑落,也依旧不闭眼。
“哈哈哈……”沅洄长老忽然大笑起来,枯瘦的手掌拍了拍云生的脑袋,“想不到啊想不到,看似最痴傻的你,倒是个顶顶聪明的!好!从今往后,你就是老朽的首座童子了!你这痴病的躯壳留着无用……走,随老朽上山顶,给你换一副好皮囊!”
一老一小,身影没入宏伟的长生殿门。
数日后,殿门西角,第四尊石狮子悄然落成。
四尊石狮,镇守四方。头顶“长生”金匾,脚踏冰冷泥土。日日,夜夜,再无解脱之日。
直到某天。
轰隆——!
白山剧震!山顶爆发出遮天蔽日的猩红血雾,如同巨兽张口欲吞噬整座山峰!五张巨大的金色符箓破空而来,狠狠镇压而下,将红雾强行逼回山顶!混乱中,一缕细微的红雾侥幸逃逸,被符箓紧追不舍,直扑长生殿门口!
“嗤啦——!”
符箓白光暴涨,如同利剑穿透薄纸,将那缕红雾彻底打散、湮灭。随即,符箓似完成任务,自行飞回山顶。
殿门口,落叶堆积寸许。白衣黑袍的老者踩着枯叶,慢悠悠踱到那四尊石狮子面前,看了许久,才幽幽长叹一声:
“漫漫长生路啊……到头来,还是要靠你们几个……陪着老朽熬啊。”
又过了几日。
长生殿门口的落叶被扫得干干净净。一个青衣小童擦着汗,把笤帚往肩上一扛,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正要蹦跶进殿。目光扫过殿门右侧那只歪着脑袋、神态俏皮的石狮子时,发现它头顶落了片枯叶。
小童忙跑过去,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叶子打着旋儿飘走。他又用袖子仔细擦了擦石狮光滑的脑袋。看着那狮子歪头的可爱模样,他下意识地也跟着歪了歪脑袋,咧嘴一笑。
“师兄——!”他朝殿内欢快地喊道,“我今天的功课都做完啦!放我下山玩一会儿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