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才压低的声音带着磨牙的嘶嘶声:“白量!这就是你处心积虑的目的?!”
白量那只纤长如玉的手依旧稳稳地按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力道不容抗拒,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甚至有点欠揍的笑意:“急什么?小猫咪。你瞧瞧,一根猫毛没少,还免费看了场大戏,稳赚不赔。乖乖等着,好戏才刚开场呢。”
高台之上,云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拔得又高又尖,充满了抗拒:“不行!绝对不行!羽城千年铁律,戒规森严!若是人人立了点功劳就能回来翻案,那惩戒的威严何在?!规矩岂不成了儿戏?!”
昭明闻言,鼻腔里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哼,他斜睨着云台,眼神里淬着明晃晃的讥诮:“呵!云台师兄,这都火烧眉毛,眼看家都要被人拆了当柴烧,你还在死抱着你那本发霉的祖训当救命稻草?你不是口口声声与云松情深义重么?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能为他洗刷污名、重归故里,你怎么反倒跟被踩了痛脚似的,紧张得跳脚?”
圣女威严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沉甸甸的思虑,瞬间压下了云台的聒噪:“云台所虑,并非全无道理。云松所犯,触及羽城立身之本。私通外敌,滥杀无辜……此等重罪若因一人之功便可轻易赦免,开了此等先河,日后必有追随效仿者。届时,戒律崩坏,人心涣散,我们羽城,又该如何面对后世子孙?如何维系这方净土?”她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钟磬,敲在每个人心上。
台下,白量听得柳眉倒竖,周身寒气“噌”地就冒了出来,抬脚就要往台上冲:“迂腐!顽固不化!气死老娘了!”
“冷静!祖宗!冷静点!”英才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瞪白量了,四爪并用死死扒拉住她的衣角,“先看看!看看昭明这小子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台上的昭明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积郁的愤懑和不平尽数吐出。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如焚,直视圣女,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悲愤与激昂交织的穿透力:
“圣女!羽城偏安一隅,固守陈规,教导我们克己复礼!可您看看外面!看看这天下!外面的人早已将‘约束’二字踩在脚下,恣意妄为!宫家靠着无尽的灵石,硬生生砸出大批灵师,打造出毁天灭地的战争机器!世道早就变了!变得弱肉强食,变得面目全非!而我们呢?还龟缩在这看似坚固的牢笼里,画地为牢!今日宫城兵临城下,绝非偶然!这是早有预谋的大祸!是无忧岛沉没的余波!是宫城狼子野心彻底暴露的序曲!”
“什么?!”圣女端庄的身形猛地一晃,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脸色瞬间煞白,“无忧岛……沉了?!宫城做的?!他们……他们竟敢公然撕毁公约!!”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高台死寂一片。
云台更是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惊骇欲绝。
昭明的声音带着沉痛,继续投下更深的震撼:“弟子被困在胡不归绝地,消息断绝,无法及时回报!无忧岛……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化作一片汪洋废墟!宫城的獠牙,早已伸向了各处!想必这段时间,各城皆有异动,只是我们羽城……固步自封,耳目闭塞!才如此轻易地引狼入室,放进了所谓‘使节’!”
台下角落,英才猛地扭头看向白量,猫眼里闪过恍然大悟的精光!他们在胡不归“偶遇”昭明,然后一路“巧合”地赶回羽城……途中昭明曾神秘消失……原来如此!是被白量给“请”去喝茶谈心了!两人定是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肮脏”交易!才有了今日这场惊天动地的“双簧”!
英才磨着后槽牙,声音压得极低:“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盘算这个!拿整个羽城的生死存亡做赌桌!这赌注……是不是太重了?!”
白量轻飘飘地哼了一声,那眼神凉薄得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语气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重?不下猛药,何以剜除沉疴痼疾?!这羽城,看着是世外桃源,实则是个裹着锦绣的朽木棺材!规矩比天高,人心比纸薄!云松一生,就是被这无形的枷锁活活勒死的!我就是要逼他们!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拿起刀枪反抗!要么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宫城的屠刀落下!休想再当那缩头乌龟,躲在这龟壳里自欺欺人!”
英才:“……”他沉默片刻,猫脸上表情复杂,“……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布局深远。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半妖,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羽城哪位老祖宗转世,专门回来清理门户的。”
“放什么厥词!”白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都尖利了几分,“老娘是为了云松!纯粹是为了云松!懂不懂?!”
英才敷衍地“嗯嗯”两声,心里却如明镜一般。这女人嘴上喊得凶,心里那点弯弯绕绕他岂能不知?这一剂猛药,表面是为云松正名,实则要救的,是整个病入膏肓、不知变通的羽城!她是不想再看到第二个、第三个“云松”的悲剧在这座城里重演!本以为她心里只装着那点儿女情长的小九九,没想到这布局竟如此深广狠辣……英才心里第一次对这个亦正亦邪、嘴巴毒辣的女人,升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佩服。
高台上,圣女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喃喃道:“要……变天了吗?羽城在此落地生根,才安稳了不到五十年……难道……又要开始那颠沛流离的逃亡之路了?”
云台猛地回过神,指着昭明,又急又怒:“昭明!如此重大的消息!你为何不早说?!”
昭明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早说?若你们未曾亲眼目睹宫城兵锋之盛,未曾亲身感受这灭顶之灾的威胁,仅凭我空口白牙,你们会信几分?会立刻摒弃成见,厉兵秣马吗?圣女!”他转向圣女,语气斩钉截铁,“此战避无可避!当务之急,是找到那颗传说中的‘无限灵石’!据弟子多方探查,此灵石极有可能……是百年前那位以身殉道的昆吾将军的转生之体!他,或许就是我们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圣女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随即又被更大的疑虑覆盖:“昆吾将军?他不是……灵脉尽碎,神魂俱灭了吗?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