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和被他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哭都忘了。牙耳咬紧牙关,挣扎着坐起身,那双血红的兽瞳死死盯住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潭。潭水看似死寂,深处却暗流汹涌,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无声地搅动深渊。
“底下……有东西。”牙耳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绷紧的弓弦,“不想死,就静心凝神!”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黑如浓墨的潭水中央,无声无息地鼓起一个巨大的水包!水包破裂,露出一片粗糙得如同千年老树皮般的暗褐色硬甲!紧接着,一颗足有磨盘大小、布满暗红血丝的冰冷巨眼,缓缓浮出水面!那瞳孔是令人心悸的竖瞳,没有一丝温度,像来自地狱的窥视镜,正牢牢锁定铁笼中的两人!
“喋、喋血巨鳄?!”衍和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音的尖叫在死寂的水牢里格外刺耳,“这东西……不是一百年前就被杀绝种了吗?!羽城这群疯子!从哪里挖出来的老古董?!”
牙耳非但没安慰,反而火上浇油,血瞳扫过左右两侧悄然浮起的另外四对幽绿森然的眼珠,冷冷道:“不止一只。”
五对巨眼!如同十盏来自幽冥的鬼灯,在漆黑的水面上幽幽亮起!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刺得人骨髓发寒!
衍和只觉得全身的毛发都要炸上天灵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她抱紧自己瑟瑟发抖,语无伦次地控诉:“这、这到底是什么仙境魔鬼窟啊!不是要剐人灵力,就是关进水牢当巨鳄的点心!羽城的人……一个个长得跟画里仙人似的,心肠怎么比墨汁还黑!比蛇蝎还毒!!”
牙耳猛地抬手,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挡,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声音却依旧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闭嘴!它们……怕这笼子!”他血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那些巨鳄,“一尺之外……是安全线。”
衍和这才发现,那些散发着远古凶戾气息的庞然大物,果然只在铁笼一尺开外的水域逡巡游弋,冰冷的巨眼贪婪地盯着猎物,却始终不敢再靠近半分。她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粗布衣衫,滴滴答答汇成小溪流进黑潭。她牙齿打着颤,用气声绝望地问:“牙耳……我们……我们还能活着出去……见到英才哥哥吗?”声音里全是濒死的恐惧。
牙耳长长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你……少说点……没用的废话……就能。”
衍和气得想咬他,但看着那近在咫尺、口水都快滴下来的巨鳄獠牙,她非常识相地、狠狠地把嘴巴闭成了一条缝,只用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表达着无声的愤怒。
确认这聒噪的小东西终于消停,牙耳才疲惫地阖上双眼,全力调息。周身原本因虚弱而乱舞失控的血色雾气,仿佛受到无形牵引,丝丝缕缕艰难地收拢,缓缓渗回他伤痕累累的躯体。“囚车……抽干了灵力……这铁牢……却在散逸灵力……”他闭着眼,声音低沉如同呓语,却清晰地传入衍和耳中,“诱饵……这是诱饵……吸引巨鳄……离开铁笼……是死……留下……被灵力腌透……更是死路一条……方便它们……追得更紧……啃得更香……”他顿了顿,带着一丝冰冷的赞叹,“好算计……好手段。”
衍和眼中的绝望瞬间化为死灰。这根本就是绝境!十死无生!
“不过……”牙耳忽然睁开眼,那血瞳深处,竟燃起一丝近乎疯狂的火焰,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邪气的弧度,“谁说……破局……要靠灵力?”
话音未落,在衍和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竟扶着冰冷的铁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挺拔的身姿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你干什么?!别——”衍和尖叫着扑过去想阻止。
“滚开!”
牙耳一声暴喝,一股沛然莫御的、完全不同于灵力的恐怖力量骤然从他体内炸开!并非源自腹海灵窍,而是来自更深邃、更狂暴的本源!
轰——!!!
漫天血雾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裂!粘稠如实质的血色风暴冲天而起,瞬间将整个玄铁牢笼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向四周!
哗啦——!
死寂的黑潭被这股蛮横的力量搅得天翻地覆,巨浪滔天!坚固无比的玄铁牢笼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剧烈震颤,仿佛随时要散架!那五只喋血巨鳄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气息和震荡惊得瞬间沉入水底,只留下剧烈翻涌的水花!
轰!!!
巨大的爆鸣声如同九天惊雷,狠狠砸在潜伏于不远处巨树之上的白量和英才耳中!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气浪,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潭水的腥气,呼啸着席卷而来!
“喵嗷——!”白量惊得全身白毛炸开,如同一个蓬松的雪球!她四爪死死抠进粗糙的树皮,尖利的爪子甚至刮下了大片木屑,才险险稳住身形,没被这狂暴的余波掀下树去!她那双漂亮的异色猫瞳瞪得滚圆,几乎要脱眶而出,死死盯着水牢方向那冲天而起的、宛如血龙卷般的猩红雾气,声音都劈了叉:
“见鬼了!!他腹海灵窍明明被‘随影’锁死!灵力应该枯竭得渣都不剩了才对!这他妈是什么力量?!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旁边,英才同样死死抱住剧烈摇晃的树干,猫脸发白。他望着那毁灭性的、完全超出常理的血色风暴,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失神地喃喃道:
“那是……他的……”
本源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