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边境气息如潮水般退去,空气骤然清冽得能洗肺。眼前豁然开朗,俨然换了人间: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古木参天,足需十人方能合抱,肥硕的叶片几乎能当伞盖。彩蝶翩跹,花香醉人。远处,一道白练似的瀑布自青翠山崖飞泻而下,远山如黛,层峦叠嶂,一派蓬勃生机撞入眼帘。
“脑袋缩回去,坐车基本常识呢?”萧白杨眼疾手快,一把将衍和那颗好奇得快要飞出去的脑袋按回马车窗内,动作干脆利落。
衍和捂着被按的脑门,吐了吐舌头:“知道啦知道啦!”嘴上应着,手却飞快地掀开车帘,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贪婪地黏在外面的美景上,发出由衷的赞叹:“哇——!羽城这么美啊?要是以后能在这儿修炼,简直是神仙日子!”
赶车的文瀛闻言,头也不回地嗤笑一声:“小丫头片子,想得倒美。羽城是五城里头风景最拔尖儿的,为啥?就因为它偏得连宫城那套‘器械之风’都刮不过来,老底子保存得好呗!可惜啊,这地方排外得很,跟个千年蚌壳似的,轻易不让人撬开。你这美梦,趁早歇了吧。”
衍和小脸一垮,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啊?那……那我嫁进来总行了吧?”她语出惊人,思路清奇。
文瀛被这神来之笔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干咳起来。
旁边的英才闻言,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眼神瞥了她一眼。衍和立刻心领神会,笑嘻嘻地自圆其说:“哎呀,开玩笑嘛!英才哥哥又不喜欢我,那我嫁给我自己好了!我自己宠自己!”
英才默默地将脸扭向另一边。
一直沉默的天风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圈,带着点探究的兴味:“哦?你们俩……是这种关系?”
“是呀!”衍和答得斩钉截铁。
“不是!”英才否认得干脆利落。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外头文瀛耳朵竖的老高,凑近萧白杨,压低了声音嘀咕:“啧啧啧,看看现在这些小崽子,毛都没长齐呢,关系就搞得这么错综复杂……大哥,颇有你当年的风采啊!”话音未落,额头上就挨了萧白杨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顿时老实闭了嘴。
马车行不多时,便被两位身着飘逸白衣的少年拦住去路。少年气质清冷,如山中雪松。
“请出示城牌。”声音也如清泉击石。
萧白杨从容自腰间取出一枚温润的玉色令牌。左边少年接过,仔细查验后,恭敬躬身:“原来是宫城使行团,请入城。”态度无可挑剔。
右边那少年却有些走神,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车顶——那里懒洋洋倚坐着一个身影。他呆呆地开口:“她……”
左边少年也顺着目光看去,带着询问:“这位是?”
萧白杨言简意赅:“与你们羽城有些渊源,顺路捎来。”
车顶上的白量见右边那少年直勾勾盯着自己,不仅不恼,反而冲他嫣然一笑。那少年哪见过这阵仗,登时面红耳赤,慌忙垂下脑袋,连耳朵尖都烧得通红。
白量被这纯情反应逗得乐不可支,纤指一勾,少年胸前别着的一根雪白翎羽便像被无形丝线牵引,轻飘飘飞入她手中。同时,一粒不起眼的小珠子被她指尖一弹,精准地落在那少年肩头。
“噗”一声轻响,少年左肩那片纤尘不染的白衣上,瞬间晕开一团焦黑的污迹。
左边少年脸色一沉,怒道:“你!岂有此理!”
白量却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晃了晃手中的翎羽,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小郎君,衣服脏了呀?想洗干净的话……今晚来找姐姐呀?”
右边那少年原本看着衣服欲哭无泪,听到这话,脸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手足无措,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
车厢里,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衍和兴奋地摇头晃脑,小声惊叹:“哇哦!学到了学到了!这手段,绝了!”
天风一时无言,只默默盯着那被白量戏弄得手足无措的羽城少年,眼神里带着点“这都行?”的探究。
马车辘辘,绕过一段清溪流亭,水声淙淙。眼前豁然矗立起一幢巍峨石门,其宏伟足以令凡人心生渺小之感。石门雕龙画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破石腾飞。两根巨大的玉柱拔地而起,直插云霄,顶端隐没在浩瀚的云烟之中。恰在此时,一排红白相间的仙鹤清唳着掠过云端,姿态优雅,叫声穿云裂石。
衍和扒着车窗,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形,由衷感叹:“哇塞!这也太……太气派了吧!跟话本里的天宫似的!”
一旁的天风也难得地被震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幽幽吐出一句:“……这么一比,咱们微城那点家当,简直像是山旮旯里的野人部落。”
两位引路的白衣少年肃然指引:“诸位贵客,过了这‘玉龙门’,便是羽城地界,请。”
众人依序鱼贯而入。英才跟在队伍中段,刚踏过那无形的门槛线,脚下猛地一滞!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仿佛被冰冷的毒蛇缠住了心脏。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