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狞笑着,长枪再次举起,直刺他心口!
“阿爸——!!!”布包里,囡囡的尖啸撕裂空气!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的怨念与恐惧混合着对父亲的本能保护欲,让她魂体爆发出刺目的绿光!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那致命的枪尖撞去!
“铛——!”
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那杆长枪竟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撞飞!
千钧一发!囡囡自己都懵了——她,一个魂体,居然能引动如此实质的灵力了?!
有了囡囡这出其不意的“鬼助”,战局瞬间逆转。剩下的村民很快被屠戮殆尽。
其他灵师看不见囡囡,只看到越千里的锤子自己飞起砸飞了长枪,又神出鬼没地收割人命,纷纷围上来,拍着越千里的肩膀(,啧啧称奇:
“老越!深藏不露啊!”
“你这锤子成精了?好家伙,自带器灵?”
“牛!以后你就是咱们队的秘密武器了!”
越千里捂着剧痛的腹部,看着囡囡魂力消耗过度、缩回布包里变得黯淡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含糊地点头应付。
最后,这群“秘密武器”冲进几乎毫无抵抗之力的村落,如同虎入羊群……一夜之间,除了一个据说外出找什么“宝贝”的铁面小子,村落上下,鸡犬不留。
鬼母也借着这次“铁锤器灵立功”的由头,成功说服越千里,将自己那点阴魂不散的魂体,寄生到了那柄沾满血腥的铁锤之上。
黑面人说到此处,意味深长地瞥了衍和一眼,语调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戏谑:“喏,故事就到这儿了。后面的事儿,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衍和沉默了许久,久到水面都似要结冰。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我以为……幻境里看到的结局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在那结局之前,他们早就……惨得千疮百孔了。”
黑面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难得正眼打量她,语气充满惊奇:“哦?你居然在同情他们?小鬼,脑子没被门夹吧?你难道忘了,那个叫越千里的,可是实打实想要抽干你的魂魄,塞进他女儿那破布包里,给他闺女当新壳子的!”
衍和当然记得夜林里的惊魂。虽然记忆模糊,但怀中铜镜的冰冷触感,以及事后英才等人对越千里之死的讳莫如深,足以拼凑出真相。只是那时,她对越千里其人一无所知,加上自己囫囵个儿地出来了,那份被觊觎的愤怒和后怕,远不及此刻听完这漫长前尘后的……难受。
她的人生太顺遂了。初出茅庐,身边跟着的是英才这样温吞讲理的老好人,连那个处处跟她不对付、活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的牙耳,每次真遇到要命关头,第一个出手解决麻烦的,往往也是他。
“说我完全不介意那是假的,”衍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声音闷闷的,“但……我好像有点理解他了。囡囡是他活着的唯一念想,是他沉沦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光。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变成一缕孤魂,无人看见,无人理睬,朝不保夕,随时可能消散?换了我……我可能也会疯……”她小声嘀咕着,带着点初入江湖的天真和共情。
“嚯!”黑面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没看出来啊,小鬼头还挺有‘圣母’潜质?心胸宽广得能跑马!既然你这么乐于助人,这么喜欢奉献,不如——把你这条小命直接送我如何?省得我惦记!”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森然恶意。
衍和瞬间炸毛:“呸!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凭什么把命给你!!”
黑面人语速飞快,字字如刀:“那你凭什么要把命‘理解’给越千里?嗯?他可怜,他女儿可怜,他们一家都惨绝人寰,所以你的命就活该被他们拿去垫背?好成全他们的父女情深?!”
“我没说要给他命!!”衍和气得跳脚,脸涨得通红,“我只是……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感同身受?觉得情有可原?”黑面人毫不留情地打断她,语气充满了过来人的嘲讽和尖锐,“小鬼,你才见过几个人?经历过几段人生?听过几个悲惨故事?就这种烂大街的苦情戏码都能把你忽悠得找不着北,恨不得以身相替?就这点道行,你还敢出来闯荡江湖?趁早收拾包袱滚回家,抱着你娘哭鼻子去吧!至少能活得长点,省得哪天被人卖了还帮着数灵石!”
“你——!!”衍和气得七窍生烟,指着黑面人鼻子,“你哪位啊!藏头露尾连脸都不敢露的鼠辈!也配在这儿教训我?管得着吗你!”
一直沉默旁观的英才,此刻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凝重,清晰地压过了衍和的怒火:
“也许……你该听他的。”
衍和满腔的愤怒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英才,委屈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怎么连你也……”
英才看着她,眼神复杂,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包容万物的温和,而是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清醒:“衍和,你的路还很长。这世间的复杂、人心的诡谲、是非的难辨,远非你此刻所能看透。过早地被这些激烈情绪裹挟,只会让你做出日后追悔莫及的抉择。回家去……沉淀几年,再出来游历,对你更好。”
衍和愣住了,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慌,她下意识追问:“那……那几年后,我还能遇见你吗?”
英才对上她澄澈又带着依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移开视线,望向远方苍茫的水面,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我……应该待不了那么久。”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旁始终环抱双臂、冷眼旁观的牙耳,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坚冰般的外壳下,悄然碎裂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