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公主未着宫装,只穿一袭浅碧色常服,墨发轻绾,素颜朝天,比往日少了几分雍容,多了几分清雅。
琴声淙淙,如流水潺潺,却隐隐带着一丝忧思。
楚清漪静静立在亭外,不忍打扰。直到一曲终了,她才上前行礼:“臣楚清漪,参见公主殿下。”
李瑾瑜抬头,微微一笑:“楚寺丞来了。坐吧。”
楚清漪依言坐下,谨慎地问:“不知公主召见,有何吩咐?”
李瑾瑜亲手为她斟茶:“听说楚寺丞近日遇到些麻烦?”
楚清漪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劳公主挂心,只是一些小事。”
“是吗?”李瑾瑜看着她,“夜半遭贼,街头遇袭。。。这些在楚寺丞眼中都是小事?”
楚清漪默然。原来公主一直在关注她的动向。
“公主消息灵通。”
李瑾瑜轻叹:“这深宫之中,若没有几分自保之力,早就尸骨无存了。”她直视楚清漪,“楚寺丞,你可知为何高国丈要如此针对你?”
楚清漪谨慎道:“因为赵家案让他失了颜面?”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李瑾瑜放下茶盏,“更因为。。。你让我注意到了你。”
楚清漪不解:“臣愚钝。。。”
“高国丈一直想让他儿子尚公主,以此巩固权势。”李瑾瑜语气平淡,却说出了惊人之语,“我的婚事,关系到朝局平衡。而你——一个突然出现,又得我青睐的女官,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
楚清漪愕然。她没想到自己竟卷入了如此复杂的权力博弈中。
“公主为何要告诉臣这些?”
李瑾瑜凝视着她:“因为我觉得,你可以信任。”她顿了顿,“更因为。。。我们或许有共同的敌人。”
楚清漪心跳加速:“公主何出此言?”
“我母后端孝皇后去世时,我还年幼。”李瑾瑜的声音低沉下来,“但这些年来,我始终觉得母后的死因可疑。而当年唯一上书质疑的死因的楚文渊,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楚寺丞的叔父吧?”
楚清漪手中的茶盏险些跌落。这是楚家最大的秘密,公主如何得知?
李瑾瑜看出她的震惊,轻声道:“不必惊慌。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母后的死因,自然也对当年相关的人都有所了解。楚编修被贬苏州后收养了一个侄女,这件事并非无人知晓。”
楚清漪深吸一口气,终于承认:“是,楚文渊正是家叔。”
“那么你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是否与查探当年真相有关?”李瑾瑜一针见血地问。
楚清漪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公主明察。家父楚文博当年任太医院院判,端孝皇后病逝时,他正是主治太医。皇后去世后,家父被指控用药失误,含冤而死。家母悲痛过度,随之而去。楚家因此家破人亡。”
她说得平静,袖中的手却微微颤抖:“这些年来,叔父与我一直在暗中调查,相信家父是被人陷害。而所有线索都指向。。。高家。”
亭中一时寂静,只有晚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李瑾瑜眼中泛起水光:“原来如此。。。我们都失去了至亲之人,而凶手很可能就是同一伙人。”
两人对视着,一种无形的纽带在她们之间建立起来。那是共同的伤痛,共同的目标,以及共同的仇恨。
“楚寺丞。。。”李瑾瑜轻声问,“你愿意与我联手吗?”
楚清漪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看到了其中的真诚与期待。这一刻,她忘记了身份悬殊,忘记了官场禁忌,只看到一个同样背负着沉重过去的灵魂。
“臣。。。愿意。”她郑重道。
李瑾瑜展颜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过冰湖,温暖而明媚:“那么从今往后,私下里我们就以名字相称吧。我叫你清漪,你叫我瑾瑜便可。”
楚清漪心头一震:“这于礼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