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把球郑重放在场地中间,略显僵硬地抬起足尖从底部划过。
“咕噜咕噜————”
球毫不留情奔赴场外。
帕斯卡利斯面无表情。
细长笔挺的长叶细微晃动了几下。
第四次。
球在脚上刚弹没几下,一个转身又奔赴场外。
第十次。
从脚尖起,球轻巧地飘到膝盖上方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膝盖往上猛地一推,球径直往帕斯卡利斯脸上冲来,小孩蜡黄脸上神情不变,侧头往旁边躲了点,左右手精准地从两侧夹住了球。
第二十五次。
球乖觉得由地而起,顺着风小心落在瘦削的膝盖上,再轻轻弹起,驾驶着无形的桥梁抵达那个孩子幼小的肩膀,和他亲昵的碰碰头,像终于归巢的鸟儿,心满意足地随着他的节奏变换。
纳西索早忘记了隐藏身形,怔怔看着荒野中翩翩起舞的孩子。他当然能做到让球如臂使指,也是数得上的天才,但也是努力和训练塑造的。巴西是灵感足球艺术足球的起源没错,可有多少是天生就会的?有多少能在未经过训练就如此流畅的?有多少是小小年纪就表现出来的?他和足球就像是灵魂挚友。他们是风和雨,是云和雾,是江和水。
高达二十米的黑褐色枝干静默地伫立,间或淡绿的绒球点缀在灰褐的树冠上,其下确是中红外翠绿的笔直长叶覆盖了下面约一米多的树干。
纳西索·多斯桑托斯今天心情非常恶劣。虽是久违的假日,但昨天刚刚输给了圣保罗FC。或许会有对输赢不太重视的人,可惜足球运动员基本上全是一群荣誉大过天的家伙,纳西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身为前锋,进攻欲如此强烈,想赢的想法当然更强。
可是输了。
输了!
自从足球比赛改革以来,桑托斯FC的成绩一直在下滑。
塞尔吉尼奥·舒拉帕还在的时候成绩倒是逐渐上去了,还教了自己许多技巧,可惜只学到了一些皮毛,还是没办法和他的稳定得分能力相比。
阿莱士和古加已经尽力去周旋了,可是足球不是三个人的运动,场上有十一个人。纳西索沉重叹气,眼角瞅见狼草和饥饿之果围着中心一个圆形长在一起。
……等等?狼草和饥饿之果?
思绪一断,纳西索满是兴味反身观察了起来。
巴西物产丰富,掉颗种子就能长出大树,但并不是所有植物可以随随便便一起长的。
狼草(Capim-i?o)Capim是“草”的统称。i?o源于其强大的入侵和殖民能力(izar),它能迅速占领被破坏的土地,是花草中典型的前锋。
饥饿之果(Pindaíba)口语中常用passarnapindaíba表示“经历经济困难,挨饿”。这种树的果实虽然繁多,但并不好吃,只能在饥饿时勉强果腹,因此名字衍生出来了“艰难时期”的寓意。在花草中大概是兢兢业业的后卫或者是门将。
纳西索还比较年轻,没去过其他国家的俱乐部,他只知道在巴西,连后卫都只会想着进球,所以巴西植物里面的前锋和后卫会打起来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现在意外的是他了,万万没想到还能看到“前锋和后卫和谐共处”的名场面。他打了个寒颤,嘀嘀咕咕着:“真吓人,不过或许是门将?哈哈哈那可能会连我一起打吧。”双手小心捏着泛红紫色的叶片中心,决定去里面瞅瞅到底咋回事。
然后就到了现在。
“上帝……”纳西索眼冒泪花,“您一定是看我输了比赛不高兴才让我在这边发现一个‘吃土’的天才的!感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