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尤桐。”
“你现在在哪里?”
“国安精神病院,1107房。”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不知道是不是尤桐表现平静的关系,病房门上的小窗口被拉得更开一些。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略显凌厉地盯着她看,试图从她的表情上揪出一丝一毫的反常。
尤桐停顿了一下,原本长在背部的头发被剪到刚好及肩,稍微一歪头就能扫到锁骨。她思考着开口:“因为我说我的同伴跳楼了,但其实没有这个人。”
门外的眼睛无奈地眨了眨,它的主人小幅度摇了摇头。
尤桐看她的反应,立刻改口:“因为我想跳楼。”
对方还是摇头。
“因为……因为……”
尤桐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的答案应该是什么,但她说不出口。幸好对面的人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叹了口气:“你都来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是记不住自己的错误?”
那人离得远一点,刚好能让尤桐看清楚她的五官和胸前的铭牌——封闭病房护士长姚仁茗。
“尤阿姨,”护士长语重心长地说,“你之所以被送来这里是因为你不信神,不信神才是你最大的错误。只要你思想正确了,你的家人很快就会来接你走了。知道了吗?”
尤桐木然地点点头。
护士长见尤桐这么乖顺,语气不觉放轻了一点,像是在哄顽固的老人一般:“来,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早上的药。”
尤桐照做,她将双手伸到小窗口前,护士长递给她递到了一小杯水和两颗药丸。
“吃吧。”护士长催促着她。
尤桐没有反抗,就着护士长的催促仰头就把两颗药丸扔进嘴里,然后把水喝完,沉默地将纸杯递给护士长。
但护士长没有接。
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尤桐,盯了足足有两分钟后,她紧绷的脸颊松弛了下来,两条如同沟壑般的法令纹显露,就像两条弯弯的镰刀。
“做得很好,尤阿姨。”她夸了尤桐一句,看尤桐依旧迷茫的样子,她接过了水杯,随手扔到她身后的垃圾桶里,然后让尤桐离病房门稍微远一点。
尤桐依旧照做。
她往后退了两步,病房的门啪嗒一声被推开。姚仁茗护士长整个人出现在尤桐的视野里,在她看不到的视野盲区里同时站着两个身形魁梧的男护士。
一个人的手上拿着随时能发出电击的电子脚铐,另一个的手上拿着一支注射器,里面满满的是镇静剂。
只要护士长一声令下,这些东西下一秒就会招呼到她的身上。
但还不至于,因为尤桐很乖。
姚护士长语气高昂地说:“如果每个病人都像尤阿姨你这么听话就好了。好了,吃完药以后我们就可以到娱乐室和小花园走一走了。”
“小刘,给尤阿姨戴上脚铐。我们得去松动松动筋骨了。”
看着小刘为自己戴上脚铐,尤桐不禁地想这几乎是这三周以来每天重复的对白和剧情。除了刚来的第一周的她还不会和这群人“相处”,其他时候她都会被冠上“乖巧”的美名。乖巧的人自然而然能够获得这层楼最多表扬和奖励。
尤桐跟着护士长走出病房,走到门口的瞬间她下意识往刚刚自己站着的位置后两步的角落看了一眼。
“怎么了?”护士长敏锐察觉出不对,回头问了她一句。
尤桐立刻装出迟钝的样子,“好像有虫子。”
“啊,没办法。最近蚊虫很多,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待会让小贺给你的病房消消毒。”
尤桐应了一声,继续跟在护士长的身后。
她的病房是十一楼的尾房,通常尾房都意味着危险。尤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走廊两边的病房,有些病人正趴在小窗口上流着口水往外看,有些病人隐身在窗口后面用头砸墙,还有些来回踱步,焦虑得不行。
这些症状的病人在这里都是最受关注的,十一楼也是国安精神病院最封闭的精神病人聚集地。
偏偏,尤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以不信神的罪名被迫和他们关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