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江美说完这话,小林舔了舔那因为吃新疆炒米粉,被辣得通红的唇,有些忍不住地为婆媳关系辩驳,语气甚至有着丝丝的自豪:“这就不对了,我妈和我奶奶两个处的很好。”
此话一出,江美可不信:“林律师,你是男人,你不懂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他们表面看着好,但实际上为了表面的这份和平,你知道谁退让了?谁委屈自己咽下去了?本来就是两个陌生人,为了一个男人,都委屈自己,来粉饰太平,来改变原有的生活习惯,改变一切,只为了一个男人,如果这个男人足够优秀也能理解妻子和母亲的难处,那日子大抵过得下去,如若不然,家里绝对乌烟瘴气,三天两头的吵架,要不了多久,双双就要得乳腺癌了。”
这话说得绝对,但凡做律师的,说话都不能有绝对意义的词汇,但林率从没细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反驳的话。
学妹马小玲倒是安慰师兄几句:“其实也有处得和闺蜜似的婆媳,也不一定都是冤家,还是看每个人性格吧。”
“要我说婆媳是最不能住在一起的。”
眼瞅着话题越发尖锐,季鹤洲一边给小林律师的羊肉烧卖上淋上一点醋,一边不动声色起了另一个话头。
他说今年公司效益很好,十一的时候公司团建,团建活动上一等奖是泰国十日游。
马小玲和江美说起旅游又高兴起来,他们都去过,谈起当地美食和风景,一下子餐桌上的气氛活跃得不得了。
只有小林律师心中藏着心事,及至和学妹、江美告别,单独跟季鹤洲去买咖啡的路上,才吐露一二。
此时两人正准备买瑞幸。
小林一直觉得星巴克的咖啡过甜且不划算,不如搞杯蜜雪冰城的七元雪顶咖啡。
公司旁边的咖啡店今天又爆单了,就连花店的生意都好得要命。
行人来来往往,个个儿低着头看着手机,余光用来看路,只有林率往咖啡等候区一坐,干干净净的眸子左右瞄了瞄,漫无目的地享受此刻身处繁华城市的热闹喧嚣,和对面坐姿都极具贵气的好友季鹤洲道:“我在想,我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了。”
本来在思考下午去找张总,看看他们公司现在怎么样,结果耳朵听到小林律师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立即什么都没想,眼镜都微微瞪大,一脸地忧愁,好似林率的亲爹妈,操心道:“怎么突然想这么一句话?”
语气却隐隐有些雀跃。
“嗐,今天小玲他们说的也对,现在的女孩,哪个愿意和父母住在一起呢?”林率忧伤地感慨,“以我现在的能力,万没有买两套房子的实力,可总不能买房了,定居了,还把爸妈放在老家种田吧?”
“如果女方看得上我,愿意出房子,我住过去,我买的房子给我爸妈住,这当然最好,就怕以后生了孩子,我爸妈他们都看不到孩子几眼,我又那么忙,早出晚归的,恐怕连周末去见父母都是奢侈了。”
小林律师看多了离婚的男男女女,对婚姻如今也有些恐惧和悲观,再加上大城市消费高,生活压力大,三十岁之前他如果结不了婚,小林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另一半了。
毕竟三十岁不算年轻了,富婆姐姐们哪里会要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呢?
哦,他那方面还很短,年龄似乎也不是主要矛盾了,这可真是令人伤心。
有时候小林还挺自豪,自己能够通过勤奋和努力离开故乡,靠本事,一个月赚到父母一年的工资。
有时候又感到痛苦,他一个月的工资有时候也不过只是网络上富人们一顿饭或者一晚上的酒店钱。
小林也会仇富的,但只是偶尔,悄悄的。
农民的孩子即便觉得这个世界很辛苦,可又很会自我安慰,很知足。
他这会儿便又自我开解道:“嗐,算啦,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才不要考虑以后的事情,我埋头努力工作,争取以后也出国去玩。”
小林还没有出去过,他自然也向往外面的世界,好奇外面的,和他肤色不同的人们都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季鹤洲这会儿刚帮小林律师取了咖啡回来。
他细致地帮林率把咖啡上的小盖子打开,插了吸管进去——林率不喜欢直接对嘴喝,他认为咖啡是导致牙黄的主要元凶。
原本季鹤洲有意多听听小林律师对于找不到媳妇的心事,听得他既心中怜惜又浑身舒畅,但见小林律师永远这样不会被困在小问题里自怨自艾,天真烂漫的样子,季鹤洲便无法抑制地第两千九百二十次心动。
真是恨不能把人拥入怀中,可恨这举动只有装可怜和装病的时候才能做。
季大少爷在漫长的‘温水煮青蛙’里憋得快要死掉。
他喝了口冰美式,,压了压,还没开口,忽地就听林率惊呼一声,随后他的手就被小林的手捏住。
漂亮的小律师严肃又担心地捧着他的手,说:“你看你,什么时候刮这么长一条口子的?”
说完嗐有些无奈的说:“咋办?说深不深的,要不点个红药水外卖?”
季鹤洲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划伤,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搞的,并不疼,于是说:“算了,等红药水点到了,我这伤口都结痂了,何必呢?”中午的外卖最难等了,一个小时以上都算少的。
林率:“你太不当回事了,要不你舔舔?也算消毒了?”
季鹤洲摆了摆手,却没想到下午刚到公司办公室,没多久林率就敲门进来,随后拉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棉签红药水,把其中一个头咔哒折掉,管子里的红药水立时侵入另一头的棉花里。
小林律师半蹲着,给季鹤洲涂红药水。
季鹤洲则垂眸,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林律师洁白的手。
他胸中海啸般涌起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可惜都不能说,他习惯性咽回去,喉结滚了滚,既幸福又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