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程沨将保温杯的盖子拧开,递给温秋年后开口:“那人叫伍齐,最好别和他多来往。”
见温秋年的眼神有些疑惑,程沨解释道:“当初你联考第一,有人举报你是因为秦教授的关系才拿的高分,那人就是他。”
温秋年对这事依稀有点印象,当时那人还发了社媒平台,还将他的家世爆出,故意引导舆论,不过还没等闹大,就被全平台封了号,没激起水花,不过他和秦教授也被相关部门叫去谈话,反复核实过成绩没问题才作罢。
温秋年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并不怕这些小动作,但他那时怕的是闹大被温柏延和温曜时知道,那自己偷偷画画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听了程沨的话,他喝水的动作顿了顿:“那件事,是你压下去的?”
他不是傻子,当初两人已经吵架决裂,如果不是经手过,程沨不应该知道这件事。
见程沨默认,温秋年缓缓咽下口中的温水,慢慢将保温杯拧上。
他并没有很惊讶,从小到大,程沨都是这样,默默地为他清扫一切障碍,陶昀经常感叹,温秋年这一身臭脾气,起码有一半是程沨惯出来的。
是啊,程沨什么都能做到。
可是偏偏在温秋年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认出自己,而是选择了那个冒牌货。
温秋年太累了,累得他没有质问的力气,累到连怨恨都觉得是种负担,于是他只是将视线落在流动的街景上,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谢谢。”
程沨却是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温秋年偏着头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他忍了忍,还是有些生气地扭头:“别盯着我,烦。”
他以为自己很凶,但落在程沨耳朵里,却敏锐地察觉到语气里带着点疲软无力,像是生病的小猫想亮爪子挠人,却连条红痕都没留下。
“秋秋,你哪里不舒服?”程沨表情凝重,凑近了些观察他的脸色。
温秋年确实胃有点难受,像堵了块石头一样,闷闷地疼。他每回情绪不好就容易犯这毛病,画画的时候还不觉得,骤然放松后就越发不适。
他没表现出来,也不知道程沨是怎么发现的,温热的大手覆在他冰冷的腹部,轻声问:“是不是胃疼?”
说来也奇怪,就在程沨触到他腹部的一瞬间,胃部的疼痛陡然尖锐起来,刚刚还尚能忍受,如今竟疼得从唇齿间溢出一声闷哼。
程沨的动作越发轻柔,边打着圈给他揉肚子,边温声安抚:“疼得厉害是不是?先吃点药好不好?”
为了照顾温秋年这个小病秧子,无论是温家还是程家的车,都准备了一个小药箱,放着他常吃的药。
恰好是等红绿灯的间隙,司机把药箱找了出来,程沨熟练地拆开铝箔纸,把小药片托在手心喂他,温秋年已经疼到没什么力气了,勉力就着他的手喝水服药,眼睫毛被生理性的泪水濡湿,显得越发可怜巴巴。
温热的大掌将热意源源不断地传到腹部,程沨比温秋年更了解他的身体,感受到身下细微的颤抖慢慢停止后,把人往怀里一带,一下下拍着青年瘦削的脊背,不多时便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均匀。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温秋年微蹙的眉头上,随后又细细描摹过对方的每一寸肌肤,那眼神滚烫而沉重,仿佛能将人灼伤。
近乎本能地,他又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更深地拥住。
……
等温秋年醒来时,已经接近晚餐时间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只记得自己好像是枕了个不太舒服的枕头,硬邦邦的。
他看看时间,估摸着温柏延和温曜时也快回来了,没等刘伯上来喊他,主动下了楼。
于是,当温柏延和温曜时踏入大门时,就看到温秋年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们。
“秋秋,你在等爸爸和哥哥回家吗?”
温曜时先入为主,一边惊喜,一边老妈子心态发作,忍不住唠叨:“晚上风大,别站在门口,看你手凉的,和冰块一样了……”
他自然地将弟弟的手拢在掌心暖着,温秋年忍了忍,没将手抽出来。
温柏延则是端详着儿子不太好看的脸色,柔声问道:“程沨说你下午胃疼,有没有好点?”
“没事了。”温秋年摇摇头,随即又道,“我有点饿,可以先吃饭吗?”
听他喊饿是一件稀奇事,刘伯忙张罗着开饭,温柏延和温曜时也匆匆脱了外套,洗了手,以最快的速度坐在了餐桌上。
今天的气氛格外融洽,面对父兄的问话,温秋年虽然话不多,但都一一答了,只是这个喊饿的人却没吃下多少东西,半碗汤见底,他便轻轻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平静地看向父亲和兄长。
“我要搬出去住。”
他的话犹如湖面惊石,激起一池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