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往往比兽类的皮子要贵,但是也更难得,能卖上价钱的药草往往长在悬崖绝壁或者无人能至的地方,每每采到,都能算是运气。
而这几样药材换来的钱,戎峰已经有了预留的用途。
要准备过年了。
所有都要提前预备,否则等到大雪封山后,轻易就不下山了。
最近戎母的状态比较好,家里的元定也能暂时照顾着,戎峰决定带着边鸿一起去卖药和置办年货。
药材他一直都有固定的买主,只是离的比较远,不过,戎峰看了身边沉默寡言的边鸿一眼,好在,他们两个都可以骑马。
一路上,边鸿都只默默的跟在男人身后,因为,这一趟沿岭而行的路途是如此的眼熟。
他带着弟弟们心惊胆战的从荒山野地里挣扎着活出来,也还只是不久之前的事。
两人从荒无人烟的灭蒙山下,渐渐走到有人烟处时,边鸿才能真切的感受到,灾荒并没有过去,到处是面黄肌瘦的老人与小孩儿。
但好在虽然缺吃,但不少穿,这里几乎除了粮食,其他的东西并不少见,不会在寒冬冻死。而且人们的精神状态是和逃荒的人不一样的。
他们身在祖祖辈辈为之耕耘的家乡,他们有土地,有力气,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待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秧苗下地,便就有了盼头。
朴实的人们期待风调雨顺,期待国泰民安。
边鸿路过零星的村落,路过横斜的山岭,也路过当初那个为兄弟三人遮风避雨的破庙,在这里,他还与那前边豪迈骑马的男人共烤过同一堆篝火。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微妙而复杂,多么难以预测和掌控。
天黑前,戎峰勒马在一家药铺门口,他翻身下马,扛着药材袋子往药铺里去。边鸿这时也想起当初那个老郎中的话了,他说过,错过了他这里,方圆百里也都没有治病的药铺子了。
所言非虚,这不,他又再次踏进这间药铺的门了,老郎中还送过他一幅地图,帮助他找到了闵家,他还没有道谢呢。
将要入冬,各家的钱都用来买粮食了,药铺的生意比较冷淡,于是掌柜的老郎中一看来人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戎峰,也不见外,招呼着他坐下喝茶,可见是熟识。
随后又看到戎峰身后跟来的边鸿,老郎中认了一会儿,看着与那日不同,穿戴整齐也干干净净,但依旧单薄的人,半天才拍手恍悟,“诶呀,我说眼熟,你带着孩子来我这治过病呢,怎么样,找到家了?”
边鸿点头,并拱手行礼,“多谢当日赠图。”
老郎中摆手,“不过顺手而已,今天来是怎么,孩子病好了吗?”
身后端起茶碗的戎峰却走过来给边鸿也递了一杯。
老郎中眨了眨眼,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而后捋着白胡子哈哈大笑着恍悟。
“我说戎小子,原来这就是你娶的新媳妇啊,怎么,小两口来和我要成亲的纳征来了不成!”
戎峰听老头打趣自己,当即就要拎起装药草的包袱,装作要走的样子。
于是老头瞬间服软,“诶呀诶呀,不说了不说了,这药草我可等了你好久了,快放下快放下。”
而后还兀自嘟嘟嚷嚷的,“瞧瞧,多冷硬的汉子,也都是护媳妇的货。”
边鸿呛了一口茶,他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但转念一想,也不必去适应,毕竟,这个冠以他人姓氏的身份,只留存到明年开春,就结束了。
来来往往的人潮涌动,行到最后,通常也依旧是茕茕孑立。
孤独是人生永恒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