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喝空了的水杯,张昭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子,又看了看明显顶着黑眼圈的贺寻,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昨晚睡哪了?”
“这个能放平。”贺寻对着轮椅靠背歪了歪头。
“就睡轮椅上?”
贺寻脸上露出了令他熟悉的轻松纯真,说着就要给他演示轮椅靠背放平这个功能,“是啊,不信你看。”
张昭于心不忍地制止了贺寻的演示:“行了,你别折腾了。”视线却落在了轮椅的踏板上,贺寻双脚没有力气地虚搭在上面,脚踝处露出的一小段皮肤透着不健康的青白,还有些浮肿,“昨晚你没睡好吧,怎么能睡在那呢,你倒是叫醒我。”
看出了张昭的担心,“没关系的,况且谁让你有家不回睡我这。”说这话的时候贺寻脸上是挂着微笑的,倒也没有多责怪的意思。
可张昭觉得这句‘有家不回’听着刺耳,“有家?我哪有家。。。。。。”
贺寻无奈道:“怎么就没家了,没家你平时在哪睡觉,醉成这样到处瞎跑。”
想起了昨天,张昭心情复杂了起来,摩托没修好还搞成了这样,嘴却还硬着:“一张床那么大的地方,我一个人能都占了么,睡什么轮椅。”他看了看贺寻,语气又软了下来,“这又硬又不稳的,你腰怎么受得了。”
正说着,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张昭掏出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名字有点诧异:“林哥?”
“昨天问了一圈,给你问到了,那个配件我朋友那有,还没有其他毛病还得再检修下,要不你今天送过来吧,差不多下周就可以好了。”
张昭意识到林哥在和他说摩托的事,却完全不记得联系过他:“我昨天给您打过电话?”
“是啊,听你昨天语气那么激动。”林哥犹豫了下接着说道:“贺寻的事,小森也和我说了。张昭,多大的事,摩托能修,都能修。”
林哥一向沉稳,他说能修,就是能修吧。可什么都能修么。
张昭抬起头发现贺寻在盯着他看,贺寻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耳朵有些热,微微地泛起红来,他收起电话站了起来:“贺寻,林哥说他能修。”
“嗯,能修那不是很好。”贺寻想起张昭昨天崩溃着说修不好的样子,觉得林哥告诉了他能修,他也没有很开心,多少觉得有些不解。
“可是要等一周,那我们这周就去不了了,明明说好了今天去跑山的。”
“没关系的,不就是随口一说,又不是一定要去,你着什么急。”
“可你不是。。。。。。”张昭本想说,可是你昨天不是很期待的样子,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可这话太矫情,又觉得自己跑过来撒酒疯太夸张,一时语塞僵在那里。
贺寻看他欲言又止又为难的样子,以为他担心自己会走,"我又跑不了。"
“我没往这想,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你怎么想的?”
“你别管我怎么想,你最好记着你刚才说了你不跑的。还是说,你早就打算好了,还像之前那样,一句话不留的消失。”
“我没有。”
可想着贺寻一晚没睡好,张昭又觉得很愧疚,他转到了贺寻的身后,把轮椅推到了床边。“嗯,你说没有就没有。上床躺一躺吧,我走了。”
看贺寻没有动作,又问他:“用不用我扶你上去。”
贺寻不想在他面前狼狈,摇了摇头,没接这句话,反倒语气认真地劝他道:“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好不好?”
“嗯,你好好的,我就不喝了。”
张昭也没再坚持扶他,知道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贺寻就一直休息不了,有些舍不得,但说完这句话还是转身走了。
门咔地响过一声后关上了,屋里安静了下来,桌子上还放着张昭刚刚喝过水的杯子。
被张昭躺过一晚的枕头和床单压出了些褶皱,贺寻划着轮椅凑近了过去,抚下身,轻轻地贴了贴枕头上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