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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迫近(第1页)

周一清晨六点四十分,天色是一种浑浊的、令人不安的铅灰色,浓云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垮教学楼尖顶的避雷针。祁寒在闹钟响起前三分钟骤然惊醒,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像是预感到某种厄运的降临。窗外传来的不是往常清脆的鸟鸣和晨扫的沙沙声,而是某种重型车辆引擎持续低吼、轮胎缓慢碾压过校门外柏油路的沉闷声响,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留下一种不祥的余韵。他下意识地摸出枕下的手机,屏幕干净得反常,没有新的短信或未接来电,但这死寂般的平静反而像暴风雨前不断积聚的低气压,扼住了他的呼吸。那条“他下周一回来”的信息,像一道淬了冰的枷锁,将这个日期牢牢钉在了他紧绷的神经上。

第一节语文课,讲台上老师正声情并茂地讲解《滕王阁序》的雄浑气象,祁寒却破天荒地走了神。那些华丽的骈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晃动的水膜传来,模糊不清,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摊开的课本空白处反复划拉着,指甲与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等他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去,才发现那页空白处已被他无意识地写满了同一个字——大大小小、笔画凌乱的“逃”。那个字像一张绝望的网,将他牢牢缠住。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合上书,发出的“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引来了同桌和前排几个同学疑惑的、带着探究的一瞥。他感到脸颊有些发烫,只能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袋。

课间操的广播音乐响得刺耳,祁寒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假,独自走到教学楼尽头的开水房。空旷的房间里只有饮水机加热时发出的嗡鸣。他拧开水龙头,滚烫的热水嘶吼着灌进保温杯,白色的水汽猛地升腾起来,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也暂时隔绝了外界。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像活物般震动了一下,不是短信提示音,而是一通没有备注、归属地显示的本地来电。祁寒的手指瞬间绷紧,杯子里的热水因为颤抖而溅出来,在手背上留下一小片刺眼的红痕。他没有接,任由那单调而执拗的铃声在空旷的开水房里突兀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仿佛某种死亡的倒计时。最终,铃声戛然而止。几秒后,一条短信挤了进来,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校门口。】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让他一阵眩晕,随即又迅速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冷和麻木。该来的,终究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迫不及待。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拧紧杯盖,金属螺纹咬合的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转身往回走时,脚步有些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在走廊转角,他猝不及防地差点撞上一个人。

“没事吧?”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带着熟悉的清冷,是陆昭。他眉头微蹙,镜片后的目光敏锐地扫过祁寒异常苍白的脸和微微汗湿的额角,“你脸色很难看,像……见了鬼一样。”

祁寒抬眼,对上陆昭那双总是冷静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此刻盛着的纯粹关切,像山涧未被污染的溪流,让他几乎产生一种冲动,想将满腹的沉重、恐惧和盘托出。但他只是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抽回手臂:“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低血糖。”

陆昭看着他明显游离恍惚的状态和手背上那片新鲜的红痕,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包装精致的黑巧克力,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先吃点这个,会好点。”巧克力的棱角隔着包装纸,硌在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真实感。

回到教室,祁寒如坐针毡。那三个字像带着倒钩的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撕扯。他知道“他”此刻一定就在校门外,也许就坐在某辆低调而昂贵的黑色轿车里,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用那种惯有的、冰冷而充满掌控欲的审视目光,打量着这所看似平静的校园,如同打量一座新的狩猎场。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周围同学翻书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每一分钟都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午休铃声如同赦令般响起,祁寒几乎是第一个从座位上弹起来,冲出教室。他没有走向人声鼎沸的食堂,而是径直拐向与校门口截然相反的体育馆方向。体育馆后面有一段年久失修、爬满枯藤的围墙,那里有个被灌木丛半掩的、不易察觉的缺口,是他偶然发现的秘密通道。他需要片刻的喘息,需要一口不被“他”的气息所污染的、自由的空气。

刚走到体育馆投下的巨大阴影里,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这次是另一条短信,来自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内容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令人作呕的了然和嘲讽: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哪儿。回头。】

祁寒的心脏几乎在这一刻骤停。他猛地转身,瞳孔骤然收缩。只见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静静停在路边,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形高大健硕的男人正倚在车门上,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那是“他”最忠实的鹰犬,司机兼保镖——刘琨。

“少爷,”刘琨迈步上前,声音不高,却像钝器一样敲打在祁寒的耳膜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先生让我来接您。晚上七点,锦华苑,家宴。车会准时在西门等您。”

祁寒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声音的平稳:“如果我说不呢?”

刘琨低低地笑了笑,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赤裸裸的威胁:“先生说,您是个聪明人,应该不想让您那位……很照顾您的室友,还有班上那个叫陆昭的优秀同学,卷入不必要的‘麻烦’里吧?毕竟,年轻人嘛,专心学习才是正事,不该被外界干扰,您说是不是?”他的话像毒蛇的信子,精准无比地咬住了祁寒最脆弱的软肋。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头顶。他们竟然连陆昭都调查得如此清楚!祁寒死死地盯着刘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困的幼兽。最终,所有的挣扎和愤怒都化为无力的绝望,他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知道了。”

刘琨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满意表情,点了点头,从车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包装精美、像是礼盒的纸袋,递了过来:“这是先生给您的‘见面礼’,希望您晚上穿戴整齐,准时出席。”说完,他转身上车,灰色轿车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消失不见。

祁寒独自站在原地,手里拎着那个沉甸甸的纸袋,却感觉像拎着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他走到围墙缺口边的石凳上坐下,颤抖着手打开袋子。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礼物,而是一沓厚厚的、关于陆昭家庭背景的资料复印件!从陆昭父母的工作单位、职务、日常行程,到他家的详细住址、甚至小区物业和保安的交接班时间,都记录得一清二楚。这根本不是礼物,这是赤裸裸的、无声的警告!是在明确地告诉他:你所在意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随时可以轻易摧毁。

下午的课,祁寒完全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他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游魂,机械地坐在座位上,感觉周围的一切——老师的声音、同学的身影、窗外的光线——都隔着一层透明的、无法穿透的厚玻璃墙。陆昭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极度异常的状态,一节课回头看了他好几次,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疑问。有一次,他甚至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飞快地撕下一张便条,让后排同学传了过来。纸条上只有三个清秀而有力的字:

【需要帮忙吗?】

祁寒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心里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泛起细密而持久的疼痛。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仿佛要甩掉某种沉重的负担,然后将纸条紧紧揉成一团,死死地攥在手心,直到指甲再次陷进皮肉,然后塞进了校服裤子的最深处的口袋里,仿佛要藏起一个危险的秘密。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祁寒以身体极度不适、需要回宿舍休息为由,声音沙哑地拒绝了陆昭一起去图书馆自习的提议。他独自一人,步履沉重地回到了空无一人的107宿舍。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沿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房间割裂成明暗对比强烈的两半,他蜷缩在阴影最浓重的角落里,感觉浑身冰冷刺骨,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个装着“礼物”的纸袋被他扔在墙角,像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他知道,今晚的“家宴”绝不可能只是一顿简单的团圆饭。“他”回来了,带着更强大的控制欲、更缜密的手段和更危险的意图。自己小心翼翼维持的、短暂而珍贵的平静校园生活,恐怕从这一刻起,就要被彻底撕碎,打回原形了。

不知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钥匙插入锁孔并轻轻转动的声音。是陆昭回来了。他“啪”地一声打开了顶灯,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祁寒闭上了眼睛。陆昭显然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祁寒吓了一跳。

“祁寒?!你怎么坐在地上?天哪,你的手怎么这么冰?”陆昭快步冲过来,蹲下身,伸手想拉他起来,触手却是一片骇人的冰凉,仿佛刚从冰窖里出来。他这才看清祁寒的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空洞没有焦点,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巨大的、难以言说的绝望和恐惧之中。

祁寒抬起头,望着陆昭写满焦急和关切的脸,那双总是冷静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只完完整整地映照出自己狼狈不堪、脆弱无比的倒影。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说点什么,哪怕是只言片语,却发现自己连发出一个最简单音节的力气都耗尽了。巨大的疲惫感和深不见底的绝望像黑色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

陆昭看着他这副模样,没有再问一句“怎么了”。他默默地、用尽全力将祁寒从冰冷的地板上拉起来,扶到床边坐下。然后,他转身走进洗手间,传来水流的声音。不一会儿,他拿着一块用热水浸湿、拧得半干的毛巾走出来,递到祁寒面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轻柔:“擦把脸,会舒服一点。”

看着那块蒸腾着热气的毛巾,和陆昭眼中毫无保留的、纯粹的信赖与关怀,祁寒突然觉得鼻腔一酸,眼前迅速模糊起来。他接过毛巾,把整张脸深深地埋进那温热潮湿的柔软布料里,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久久没有抬头。

黑暗中,他感觉到陆昭没有离开,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只是静静地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在离床不远不近的地方,陪伴着,守候着。这份无声却坚定的守护,成了这个冰冷刺骨、危机四伏的夜晚里,祁寒唯一能抓住的、微弱却真实无比的光亮。他知道,与“他”的战争已经无可避免地打响,而这一次,他似乎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了。至少,此刻身边还有一份温暖,值得他去拼尽全力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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