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彻底暗透,风雪变得更烈,仆人和冒险团的人才各自动手搭帐篷。
雷克斯没急着支兽皮篷,先把林湫护在自己的斗篷里,用身体挡住迎面的寒风,确认小家伙没被冻着,才转身利落地固定篷架、铺好干草与兽皮。
等一切收拾妥当,他才将林湫抱进帐篷,可夜里的风雪比预想中更烈,寒风裹着雪粒从篷布缝隙钻进来,刚躺下的林湫便忍不住动了动。
没一会儿,雷克斯便感觉怀里的人像条黏黏虫,一会儿往他颈窝钻,一会儿又往他臂弯里缩,细碎的源质颗粒随着动作蹭得他胸口发痒。
他无奈地睁开眼,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看见林湫皱着眉,鼻尖冻得微红,正无意识地往他暖和的地方靠。
“别动。”雷克斯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手臂收紧,将人完完全全裹进怀里,连带着身上的黑色羽翼也展开一角,挡住漏风的缝隙。
温热的体温透过衣物传过去,林湫像是找到了热源,终于不再乱动,乖乖地贴着他的胸口,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半梦半醒间,林湫的意识飘回了很久之前——那时似乎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总捧着刚出炉的麦饼来找他,后来还将一块磨得光滑的青石贡奉给他,“这块石头陪着我长大,是我最喜欢的,神明啊,请您收下。”
他缓缓睁开眼,借着微光看向身侧闭目的雷克斯。男人的下颌线绷得紧实,呼吸轻浅,手臂却依旧牢牢护着他,连睡梦中都没放松。
林湫歪了歪头,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雷克斯也会一直陪着我,会给我找吃的,会挡风雪,那这一定也是喜欢吧?
他轻轻动了动,在雷克斯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额头抵着对方的锁骨,又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队伍准备前往“花朵的国度”。可林湫赖在雷克斯怀里不肯动。
外面的寒风一吹,他便下意识地往暖和的地方缩,雷克斯的怀抱比他自己催动的源质暖多了,这些天他几乎没再用过源质御寒。
雷克斯无奈,只好将人打横抱起,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林湫靠在他肩头,眼睛都没睁,一路又睡了过去,直到中午抵达临时歇脚的驿站,才迷迷糊糊地动了动。
雷克斯刚要递过热汤,指尖先触到了林湫的脸颊——那温度烫得他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他慌忙去探林湫的额头,滚烫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瞬间将他拖回万年前的深渊:那时无数魂灵在他眼前枯萎、消散,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黑暗吞噬一切。
雷克斯盯着林湫泛红的脸颊,心底翻涌起尖锐的矛盾。
林湫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本是带着封印的“束缚”,是他复仇路上需要暂时应付的存在,可当那滚烫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时,所有的算计与伪装都碎了。
他甚至不敢深想,若这双总无意识望着他的银白眼睛,再也映不出他的身影,这万年来撑着他活下去的复仇执念,还有什么意义?
“别烧了……”雷克斯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林湫揉进自己骨血里。他不敢想,如果林湫也像那些魂灵一样消失,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