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前的滞闷,连窗外斜照进来的夕阳都带着一股沉甸甸的燥热。谢泱说完那些经过精心筛选、剔除了真正要害的话,房间里便只剩下这种令人心慌的寂静。
易承柯背对着他,站在窗前,肩膀的线条起初是僵硬的,但很快,一种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从那里开始蔓延,像平静湖面被石子打破后无法止息的涟漪。那颤抖试图被他强健的背肌压制下去,却反而扩散至全身。
他猛地转过身,眼眶是红的,里面烧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屈辱和怒火。他压着嗓子,声音从喉骨深处挤出来,带着砂纸摩擦般的粗粝感,可每一个字却异常清晰、有力,像锤子砸在地上:
“谢泱,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他往前逼近一步,身体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更加紧绷,“我这种人算什么?我他妈也是个人!我也有父母,有想要守护的人和东西!是不是在你们有钱人眼里,我们的命运就一文不值,还不如曲银养的一条狗?!”
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谢泱的动作快得几乎没有预兆。他眼底是同样被刺痛、被点燃的火焰,手臂挥出,带着风声。
“啪!”
一记清脆而利落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易承柯的脸上。
这一下,打断了易承柯失控的咆哮,也让房间里紧绷的弦戛然断裂。
谢泱胸口起伏,盯着易承柯脸上迅速浮现的红痕,声音比他平时冷冽的语调要高,却同样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波动:“我在和你商量!你在干什么?!”他几乎是低吼出来,“我知道你委屈!我们谁没压力?谁比谁过得轻松?!”
他喘了口气,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易承柯的心:“你牺牲的可能仅仅是一段时间的自由和自尊,但是曲银……曲银可能失去的是命!你懂吗?!”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重量,砸向易承柯。
易承柯偏着头,脸颊上火辣辣地疼,这一巴掌似乎把他所有的愤懑和失控都打散了,只剩下一种空茫的钝痛。他没有再看谢泱,只是死死地盯着地板某处虚无的点。
争吵的余音在寂静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沉默。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房间陷入昏暗,两个身影僵立在原地,谁也没有再动,没有再说话。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证明着时间并未停滞。
这漫长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夜色完全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