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就那样抱着他的腰不撒手,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倔强,“承锦,我喜欢你,你别让我成亲,我不想……”
他话没说话,被他强硬的打断,“够了!我不想听!”
他异常强硬的态度让秦墨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他挣开了他的手臂,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他的行军帐,转头就与陆怀安交代他要先行的事情。
他让陆怀安带着赤炎军晚行与燕凌骑,错开与秦墨的行程,而他先行一步让人找不到他。
陆怀安很早就知道他对秦墨的异常,看见他的态度,他直觉两人发生了什么,应允的十分爽快。
楚昱珩当夜就带着亲卫启程。
他比他们都要早到江都,甚至比秦墨还要早入城。
下午发生在城西别院诗会上的一切,赤璋早已事无巨细地禀报于他。
他料到萱萱回府后,必将面临主母与楚昱昭的刁难。
但是时机还不够。
他虽已封侯开府,但依照礼法宗族,未出嫁的妹妹和身份为妾室的生母,其名分上仍归将军府主母的管辖。
他若没有足够令人信服的理由,强行将妹妹和姨娘接走,必会被冠上“不敬嫡母”、“破坏宗族”的罪名,妹妹和姨娘反而会沦为众矢之的,名声尽毁。
他需要一個契机,一個能摆在明面上,让世人都看清将军府的主母刻薄寡恩的证据。
所以他现在才出现。
楚昱珩周身散发的气势让整个正厅的温度骤降,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王氏和楚昱昭,瞬间脸色煞白。
厅内伺候的丫鬟婆子更是吓得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恨不得缩进地里去。
王氏到底是掌家多年,反应极快,她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脸上硬是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急忙站起身,声音刻意放得柔和:“昱、昱珩?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病在路上,需要静养吗?这……这舟车劳顿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住?”
不是说楚昱珩病重缓行吗?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那之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王氏心中惊疑不定,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垂眸站着的楚言歆,又看了看面色冷得吓人的楚昱珩,态度一下子变了,“哎呀,萱萱,你看你这孩子,还傻站着做什么?快别绷着了!娘刚才也只是心急,说话重了些,教训你几句,让你长个记性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甚至想伸手去拉楚言歆的手臂,“毕竟今日之事牵扯到五殿下,”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的担忧,“娘是怕你年纪小,不懂事,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天家贵胄,那可怎么得了?咱们将军府可担待不起啊!娘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这个家啊!”
楚言歆被王氏这突如其来的亲热弄得浑身不自在,手臂微微一缩,避开了她的触碰,依旧站在原地,目光低垂,没有任何回应。
楚昱珩将她这番惺惺作态的表演尽收眼底,眸中的寒意几乎凝为实质。
他上前一步,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反问道:“所以,依照母亲所言,克扣我姨娘的药资,禁足我妹妹,颠倒黑白,将过错全推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身上……这就是您所谓的为了她好,为了这个家?”
不等王氏强辩,楚昱珩已侧过头,对紧随其后的赤璋递去一个眼神。
赤璋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原原本本地将下午发生在城西别院的事情分毫不差地叙述出来:“今日申时,二公子强携三小姐至光禄寺少卿之子赵霖别院,席间,赵霖及其友伴对三小姐多有不敬之言辞,甚有意图轻薄之举,二公子非但未加阻拦,反有怂恿之嫌,幸得五殿下途经,出手制止……”
随着赤璋不带感情的叙述,楚昱昭早已面如土色。
王氏的脸色的强作镇定也化为乌有,她嘴唇哆嗦着,似乎还想开口狡辩,却听见楚昱珩冷冷的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够了!”
“母亲,”他看着王氏,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您若觉得这些家丑还不够响亮,不如由我亲自进宫,面呈陛下,将您今日的这番良苦用心和将军府的生计大计,原原本本地禀明圣上,如何?”
“就让陛下评评理,看看这偌大的将军府,如今是不是已经沦落到要靠变相卖女来维持门面,是不是连一个妾室每月赖以续命的药资都要克扣盘剥。您觉得,陛下得知他倚重的镇英大将军府,内里竟是这般光景会作何感想?”
王氏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失,她踉跄着后退半步,险些瘫倒在椅子上。
今日这事但凡捅到御前,她王氏必将身败名裂,连累整个家族。
楚昱珩没再看她,他转过身,拉住楚言歆的胳膊,“走了。”
楚言歆抬头望着兄长冷漠的侧脸,一直强忍的委屈和惊惧终于找到了依靠,她轻轻点头,任由兄长牵着她,转身朝厅外走去。
走到厅门口时,楚昱珩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遍正厅:“从今日起,姨娘和三小姐的一切用度,按最高份例即刻恢复。若有半分克扣怠慢……”
他略一停顿,语气中的冷意让所有人脊背发凉,“我不介意让这家丑,外扬得天下皆知。”
“母亲,您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停留,护着妹妹径直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他知道,今日的这番震慑至少让王氏在短期内不敢再动任何歪心思,剩下的,反正他已经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