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煜小小年纪,眉头皱得像个老头:“你不会障眼法吗?”
“障眼法不是用来做这个的。”
假的毕竟是假的,附着的法力总有被消耗完的那一天。我学术法又不是为了让守城的士卒代替我被追责。
他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喜欢守规矩。”
我:?
这小破孩哪儿来的这么大怨气。锦湆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那可是……呃……
……可是会狞笑着把我摁在水里搞了。
有了对比就是不一样。我欣慰地拍拍锦煜的肩膀:“你这个心态挺好的,继续保持。”
——未来长成一个怨气冲天的大怨种,可比长成个小畜生强多了。
锦煜:?
入城的队伍还在缩短,已经快到城门口了。他侧头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收铜钱的士卒,把斗篷换到一边手里抱着,从我手里的一捧铜钱里捡出两枚:“这两种都收。”刚说完,他耳尖微微一动,手上又捡出一枚,“这个也可以。”
三种?
新帝铸新钱是历来的传统了,一般在不改朝、仅换代的情况下,是允许将前一任皇帝铸造的旧钱折价或平价使用的。当然,这要根据当朝的情况来看。比如当初锦湆和先帝的关系差到了极点,登基后很快便禁止旧钱继续流通,强令百姓将旧钱换作新钱。户部和工部忙得人仰马翻,礼部更是马翻人仰——因为锦湆那个混账想用收缴上来的旧铜钱垒砌茅房。
论起羞辱人的天赋,锦湆堪称举世无双。使万民践踏先帝之名于粪土,这种渎天逆祖、毁弃人伦的举动,也亏他想得出来!
我那时还没意识到这不过是个开胃小菜,乍一听闻只觉得天都塌了,连滚带爬地出列劝谏,只差没血溅当场给他看。
而锦湆呢?
他大摇大摆地走下龙椅,蹲在我面前,抢了我的笏板拍我的脸,拍完心情大好,笑言他只是开个玩笑,爱卿怎么当真了?
……因为这个“玩笑”,整整半年,户部和工部衙署的蜡烛就没熄过,铸钱所的熔炉更是日夜轰鸣,以最快的速度将收缴上来的旧钱熔铸成了新钱,好歹没让宫里多出一座大逆不道的先茅殿。
这就导致锦湆在位的十九年间,市面上只见得到一种铜钱。
锦湆死后,天下大乱,新钱一茬接一茬地出,直到将近百年后才重新安稳下来。之后祭拜我的人数锐减,我便很少再知晓人间事……可我也没听说最近人间又改朝了,怎么会有三种铜钱同时流通?
我又倒出一把,比照着三种铜钱上的花纹,每样拿了两枚,一共挑足了六枚,把剩下的收回袖子。
行人进城的速度很快。轮到我们时,士卒数过铜钱,合在一起用手颠了颠,又挨个举起来看了看,最后扫了一眼我们两人的衣着打扮,什么也没说,挥手便让我们进城了。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通常来说,同一时间流通的铜钱种类越多,铜钱质量就越参差不齐,世道也就越混乱。可士卒查验得如此宽松,像个太平盛世……
我一边想着,脚步随着前面的人穿过城门楼。
前脚刚迈出关卡范围,眼前忽然呼啦一下子围上了一大群人。我一惊,手已经条件反射地抬起来了,想起自己在哪里,又赶紧把术法收了。
就这么一个呼吸的功夫,三四张热情的大脸挤到了我眼前。挤得最卖力的大爷咧开嘴,笑出两排大牙:“仙长请留步!您可是要去那昆仑仙山?”
我被问得很茫然:“不是,我刚从山上下来。”
他:?
我:?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