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本应登高日,却向朱门看菊黄。
金盏枉承霜露名,银炭空焚锦绣香。
南山采菊人沾露,西府赏花酒满觞。
谁念饥寒灶下冷,暖烟只护傲霜枝?
诗成,他放下笔,也懒得看周围人青红交错的脸色,更不想知道那劳什子古墨最终花落谁家,只对着世子方向拱了拱手,语气急促:“世子,诸位,在下忽感不适,恐扰了诸位雅兴,先行告退,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就走,脚步快得仿佛身后有狗在追。
一出长平伯府那朱漆大门,冷风一吹,林砚才感觉胸中那口浊气稍稍散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府邸,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自家马车。
“老张,直接去宫门。”林砚吩咐。
他刚才一时激愤,写了那首讽刺诗。
那诗简直是指着鼻子骂长平伯府奢靡无度、不恤民力。
得罪长平伯府这种勋贵,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可扛不住。
得赶紧找条粗壮的大腿抱着!
而全天下最粗的大腿,就是宫里那位。
他不信萧彻能忍这些人的做派。
马车在宫门东侧角门停下,林砚亮出那块非金非木的令牌,守门的禁军查验过后,果然立刻放行,一个小内侍无声无息地出现,引着他往里走。
林砚心里有点打鼓,他擅自动用了暗卫令牌,却是去找萧彻告状的,也不知萧彻会如何看待他。
见了面该怎么说?
直接告状说长平伯府烧炭盆烤菊花?会不会太小题大做?
说那群世家子看不起我?这也不合适。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引路的内侍停下脚步,低声道:“林大人,陛下在池边的临水轩。”
林砚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轩内灯火通明,萧彻正临窗而立,看着外面沉沉的池水,身上只披了件玄色常服,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
“微臣叩见陛下。”林砚赶紧行礼。
萧彻见林砚没有穿他赏赐的新衣,而是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略微蹙眉。
“平身。”萧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个时辰进宫,有何要事?”
林砚站起身,抬眼飞快地觑了一下萧彻的脸色,看着还算平静。
他心一横,决定实话实说,就是语气得修饰一下。
“回陛下,臣今日奉帖前往长平伯府赏菊宴。”林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陈述,而不是告状,“宴席奢华,远超想象,尤其臣见其园中每一盆菊花四周,皆以银丝炭盆烘烤,美其名曰驱寒护花。”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心地观察萧彻的反应。
萧彻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臣见识浅薄,心下骇然,询问其故,反遭讥讽,言其府上不差这点炭火银钱。”林砚说到这儿,语气里难免带上了点愤懑,“臣离席时,世子邀众人赋诗,臣一时感触,写了一首《九日观菊》……”
萧彻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林砚身上:“《九日观菊》?念来朕听听。”
林砚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刚才写的那首诗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