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则像一头被套上枷锁的老黄牛,吭哧吭哧地跟工作较劲,感觉脑细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阵亡。
突然,公廨进来了一队禁军,禁军之后,正是李德福。
李德福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的小太监。
“圣旨到——”李德福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响起。
呼啦啦,所有人都像被针扎了屁股,瞬间弹起来,跪倒在地,包括一脸懵逼的武海闵和同样茫然的林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礼部祠部司郎中武海闵、员外郎林砚、主事王俭……即刻入宫,钦此。”李德福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廨里回荡。
所有人进宫?
武海闵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跪在地上,膝盖冰凉,方才品茶的悠然惬意荡然无存,只剩下心脏擂鼓般的狂跳和一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寒意。
陛下宣召整个祠部司?除了那个新来的谢明远?
这分明是冲着郑经的案子来的,是要彻查,是要株连!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自己经手过的账目有没有被郑经动过手脚?平时收的那些“孝敬”算不算“沆瀣一气”?哪个下属可能为了自保攀咬自己?
越想越心惊,冷汗瞬间浸透了中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林砚同样惊愕,但更多的是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飞快地思索:自己的奏报难道这么快就起作用了?可陛下召所有人进宫,连他这个“告状”的也要去?这唱的哪一出?
林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武海闵那副魂飞魄散的怂样,心底那点因工作堆积的怨气竟奇异地消散了些许。
主事王俭等人更是面无人色,跪伏在地抖如落叶,郑经被拖走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如今轮到自己了吗?
“诸位大人,请吧。”李德福的声音平静无波,他身后的禁军无声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皇宫,太仪殿偏殿。
这一行人被径直带到了太仪殿附近。
然而,刚到殿前广场,林砚就被一名面生的内侍客气地拦下了:“林大人请随我来,陛下另有安排。”
林砚一愣,单独安排?
陛下是要见他这个暗卫?
林砚被内侍引着,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一处安静雅致的侧殿。
殿内窗明几净,熏着清雅的梨香,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光洁的地板上。
一张小几上,竟已摆好了几碟精致的点心,还有一盏冒着袅袅热气的雨前龙井,旁边放着一小碗淋着桂花蜜的甜酪。
“林大人请在此稍候,陛下处理完公务,或会召见。”内侍躬身说完,便安静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林砚站在殿中,彻底懵了。
陛下不会把其他人都关起来,唯独自己好吃好喝招待着?
林砚试探着走到小几旁坐下,端起那盏茶,温热的触感透过细腻的瓷壁传来。他抿了一口,清冽甘醇的茶香在口中弥漫开,紧绷的神经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几分。
管他的,有吃有喝还不用泡在公务堆里,挺好。
林砚自问自己没有做不该做的,处罚也轮不到他,便心安理得的在侧殿待着。
倒是另外一边,太仪殿另一侧的一处封闭值房内,气氛与林砚所在的雅致侧殿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