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光艰难地刺破云层。
林砚把自己挪进礼部祠部司公廨,刚瘫进那张嘎吱作响的木椅,公文山的阴影尚未完全笼罩,一道阴恻恻的目光便粘在了他后颈上。
不用回头,林砚也知道是谁。
郑经。
这厮正缩在他自己的角落,时不时撩起眼皮,朝他这边剜上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又像饿狼盯着抢了它骨头的狗,嘴里还无意识地磨着牙,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腮帮子一鼓一鼓。
这是没巴结上刑部那位岳父大人,把账记我头上了?
大清早搁这儿磨牙,不知道的还以为礼部进了老鼠。
磨,使劲磨,牙磨碎了正好省得吃饭,给你家省点口粮。
林砚懒得搭理,拎出一个深色木盒,盒身朴实无华,却自带一股低调的矜贵气息——正是昨夜金九送来的御赐点心盒。
“啪嗒”一声轻响,盒盖掀开。
那股清甜馥郁、层次丰富的点心香气,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在沉闷的公廨里炸开。
原本各自埋头于案牍,或真忙或假忙的祠部司同僚,动作都顿了一下。几道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林砚的案头。
就连慢悠悠给墨锭做临终关怀的王主事,研磨的动作都停滞了半拍。
林砚恍若未觉,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做成玉兔形状的奶糕,指尖传来微凉的细腻触感。
他端详片刻,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然后才斯文地送入口中。
奶香浓郁,口感绵密柔滑,甜度恰到好处,瞬间抚平了早起带来的一点烦躁。
嗯,就是这个味儿。
御厨的手艺,果然不一般。
精神损失费就该是这个标准。
林砚吃得专注而享受,每一口都细细品味,完全无视了角落里那道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
郑经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牙齿磨得越发响亮。
他死死盯着林砚那副悠闲享受的模样,再看看自己桌上那干巴巴、硬邦邦的炊饼,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凭什么?!凭什么他林砚就能吃那么好的点心?凭什么他就能这么悠闲?自己巴结个主事岳父还碰了一鼻子灰!
林砚吃得坦坦荡荡,甚至带着点刻意的悠闲,仿佛在无声宣告:之前分你们点家里的吃食,是情分,这御赐的玩意儿?想都别想,门儿都没有。
整个上午,公廨的气氛都透着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林砚偶尔打开食盒取点心的轻微声响,和郑经那边压抑不住的磨牙声,交织成一首奇特的背景音。
林砚处理着那些狗屁不通的文书,效率竟意外地高了些——大概是美食带来的短暂慰藉。
午时刚到,公廨里便弥漫开饭菜的香气。小吏们提着食盒穿梭,给各位大人送来各自的份例午饭。
林砚也端着自己的托盘找了个角落坐下。
两荤一素一汤,还算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