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玦的声音在枯燥的拉丁语语法讲解中显得格外清晰。
“好。”沈叙白语气依旧平淡,毕竟大少爷的询问可不是在征求意见,“需要提前去占位置吗?”
“不用。斯洛特的食堂,还不至于让我没地方坐。”
老教授恰好在这时宣布下课,手里的教鞭敲了敲黑板,提醒学生们下周记得带教材。教室里瞬间响起桌椅挪动的声响,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起身,却都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目光时不时往后排瞟。
温玦仿佛毫无察觉,懒洋洋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走了。”他侧头对旁边的沈叙白说了一句,率先向教室外走去。
沈叙白沉默地跟上,但那些仿佛要将他背影灼穿的目光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因为拉丁语是选修课,下课较早,他们来到食堂时,楼下几层尚且空旷,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用餐或闲聊。斯洛特学院如同一座微缩的社交金字塔,清晰地映射着学院的阶级,同样的食堂也不例外,一到三楼供应各式美味佳肴,对所有学生开放,往往人声鼎沸,充满烟火气。
而四楼,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环境优雅静谧如高级餐厅,设有私密的包厢和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楼下的卡座,餐具皆是精美的银器与瓷器。卡座虽然不限制人群,但价格很贵绝大多数人难以承担,包厢更是非富即贵,往往用来彰显身份。
温玦径直带沈叙白来了四楼,他没有选择包厢,毕竟很少来食堂难得心血来潮,选包厢也就没有来的意义了。
刚落座,立刻有侍者无声地递上菜单。温玦随意点了几个菜,便将菜单推给沈叙白:“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态度自然仿佛他们已经一起来过很多次了。沈叙白没有推辞,只快速点了两个看起来最普通的菜式,便将菜单交还给侍者。
侍者躬身退下。
温玦原本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叩着桌面,突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温玦本来没有在意,直到听到楼下传来顾铮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
让温玦下意识地朝楼下声音来源处瞥了一眼。四楼的栏杆设计得巧妙,既保持了空间的开放性,又天然形成了一道俯瞰的视野。
只见楼下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口附近,顾铮正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脸色却沉得能滴出水。他今天穿了一件剪裁精良的烟灰色衬衫,此刻胸前却溅上了一片深色的、油腻的污渍,还在缓缓向下蔓延,看起来狼狈又刺眼。
而站在他对面的,正是抱着一摞书、脸色煞白的林羽。林羽脚边是一个打翻的餐盘,浓稠的汤汁和食物泼洒了一地,显然,他就是那个造成顾铮胸前杰作的罪魁祸首。
温玦一时间有些无语,书中并没有这个情节,现在看来更像是剧情的自我修正。这一切太不合理了,顾铮几乎不会来食堂吃饭,更不会选择走楼梯上来,更不要提出现在3楼了。
这一时间面对剧情的修正,温玦不知道该可怜谁,是连续两次在大庭广众下被泼了一身的顾铮,还是好不容易躲过又即将遭遇不幸的林羽。
“对、对不起,顾同学,我不是故意的。”林羽慌忙道歉,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我刚才没拿稳,真的对不起。”
“没拿稳?”顾铮气得无语的,停顿了好几秒才说出话,“每次遇到你,似乎都没什么好事。上次是香槟,这次是菜汤。你是专门冲着我来的吗?”
那些不好的回忆让顾铮的语气更加不好“还是说,你和你那个朋友觉得用这种方式引起注意,是进入另一个阶层的捷径?”
这话已经相当刻薄,带着贵族对平民根深蒂固的轻蔑。
周围围观的学生们噤若寒蝉,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顾铮的霉头。
林羽的脸瞬间涨红,不是羞愧,而是愤怒。他可以接受指责,但不能接受这种人格上的侮辱。
“顾同学!请你放尊重一点!我说了是意外就是意外!我会尽我所能赔偿你,但你无权侮辱我!”他挺直了脊梁,尽管声音还在发颤,但眼神却倔强地迎上顾铮的视线。
“赔偿?”顾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打断了他,“你拿什么赔?你那双只会端盘子的手,还是你那点可怜的特等奖学金”
刻薄的话语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低低的吸气声和嘲笑声,不同阶级的反应截然不同。
林羽瞬间气得脸色发红,“我的奖学金是我凭本事挣来的,”林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执拗的力量,“而不是像你们这些贵族只会靠着祖辈的荫庇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