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说的做!”秦卿许低喝一声,不再看他,转身大步走向内室更换衣物。
他必须独自赴约。
这不仅是为了稳住张三,更是为了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证明他自己的价值。
他要在云初见和江南道这两股足以碾碎秦家的巨力之间,走出一条生路。
他换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竹青云锦长衫,玉带束腰,甚至刻意在腰间悬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配上自己平常最善用的青霜剑。
镜中少年郎,眉眼依旧俊朗,只是眼底深处再无半分昔日的懒散风流,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寒芒。
他将那张潜龙在渊图小心折好,贴身藏在最里层的内袋中。
这是父亲秘密的证明,也可能是他谈判的筹码,或是催命的符箓。
最后,他的手指抚过喉间那抹冰凉的朱砂印记。
“脱商骨,换锦袍?”他对着镜中自己冷笑,眼中燃烧着被逼入绝境的火焰。
狗皇帝,你想让我给你当狗?
好,我便让你看看,我到底是能搅动风云,还是能反咬主人一口。
他整理好衣冠,拉开书房门。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望向城南醉仙楼的方向。
那里,一个左手布满暗器茧、手持江南道令牌的张三,正等着他这位冒牌的风允公子。
走进寻常勾栏听曲之地时,倚靠在二楼、嘴角边挂着谄媚之笑的老鸨都有些表情失控。
当醉仙楼的莺歌燕语撞入耳膜时,秦卿许甚至觉察到喉间朱砂骤然发烫。
眯起眼睛看去,就在二楼珠帘后,张三把玩酒杯的左手,赫然缺了无名指。
九州志异残页瞬间浮现脑海。
江南影卫断指盟,见之如见阎罗帖。
与皇帝培养的残影阁名头相当的江南走狗。
她踩着不算优雅的步子,笑容由谄媚转向勉强。
“风允公子?”老鸨谄笑僵在脸上,目光惊惶扫过他喉间红痕。
秦卿许不自觉地将脖子抻了抻,像是狐假虎威似的道:“听闻张三兄邀我再次一叙,劳烦带路?”
看见她支支吾吾不肯带路的模样,少年也将计就计挑眉:“怎么,你这醉仙楼开在皇城下,有天子坐镇,怕什么?”
满脸脂粉的女人勉强地笑笑,对着旁边看门的龟奴点头,让人将他引上去。
“公子请。”门前最驼背的龟奴躬身引路,脖颈刺青与影卫影七腰间的如出一辙。
这楼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的少年想要离开为时已晚。
张三早已来到他的面前,折扇并拢后轻敲他的肩,上下打量了下他的穿着,似乎是有些诧异:“风兄,在下只是希望共谋一醉,倒也不必如此……看重?”
哪里是看中你啊,我分明是看重那暴君。
他在心中暗暗对着那个威胁着在自己脖颈上强硬地抹上朱砂的暴君翻了个白眼。
不过到底是为了调查清楚来的,目前为止还需顾忌下双方的情面。
混不吝地哈哈笑道:“那是自然,张兄身姿不凡,我说到底也就是个书童,这姿势仪态便输了三分,服饰上再输上三分岂不是要被这楼里的漂亮姑娘们说得体无完肤了?”
推开描金檀门瞬间,浓烈的脂粉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他就理解了为什么自己刚刚觉得哪里不对劲。
珠帘后张三斜倚软榻,折扇轻摇,那缺了无名指的左手却如淬毒钩镰,刺破浮华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