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
他倾身,呼吸几乎拂过秦卿许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如重锤:“正因为有蛇鼠盘踞,朕才要去看看。”
“看看那些自顾不暇的官吏,是如何治下的。”
“看看那些安抚流民的豪强,是怎样割据的。”
他指尖凌空一点,似戳破虚妄:“更要看看,那夜醉仙楼的血,到底喂肥了哪些藏在暗处的豺狼。”
秦卿许浑身血液凝固。
醉仙楼,陛下竟主动提及。
那夜张三的毒箭、跳楼的剧痛、喉间滚烫的朱砂…瞬间撕裂记忆。
云初见的目光如手术刀,剖开他所有伪装:“你从那里逃出来,该比朕更清楚。”
“江南道的水有多浑,底下的东西…有多毒。”
秦卿许喉结滚动,冷汗浸透内衫。
他明白了陛下是要借他这亲历者的眼,去辨认江南道的魑魅魍魉。
“陛下!”声音带着急切的劝阻。
“断指盟凶残,江南道已成虎狼之穴,陛下安危关乎社稷…”
“朕意已决。”云初见打断,威压如铁幕落下。
他直起身,目光恢复疏离,声音平淡如叙常事:“半月之后,卯时初刻,西华门外。”
“轻装简从,不得声张。”
目光扫过他胸口:“半月,够你养好伤,骑马了吗?”
秦卿许咬紧牙关,肋下剧痛如烈火灼烧:“能!”
“很好。”云初见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回去准备。”
“草民…遵旨。”秦卿许深深一揖,声音艰涩。
转身走出西暖阁,殿门合拢刹那,他扶住冰冷宫墙,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冷汗涔涔,肋下如焚。
云初见的话如毒蛇缠绕心头。
这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要他亲手去指认江南道的豺狼,可那些豺狼哪一个不是能将他撕碎的猛兽。
他抬头望向江南方向的夜空,漆黑如择人而噬的巨口。
他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