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犀利的眼神和手中与秦卿许身后那人一模一样的折扇。
原来如此啊。
“风兄肯赏光,蓬荜生辉啊。”张三笑吟吟举杯,目光如针钉在秦卿许喉间自以为掩盖地很好的朱砂上。
“只是这风允公子的名头,倒比秦家二少爷更风雅些。”调笑的声音在他耳中反而变成了和脖间朱砂相同的催命符。
秦卿许背脊寒毛乍立,面上却依旧混不吝挂着浅笑,径自掀袍落座:“张兄消息灵通,可惜我这商贾之子不争气,不及您江南才子一根指头值钱。”
他故意瞥向那断指处,酒盏在指尖转得轻佻,秦卿许面上混不吝的笑意纹丝未动。
袖中指尖却深掐入掌:“张兄说笑,小弟这条命贱得很,倒是您。”
他忽倾身压低嗓音,酒盏沿那断指缺口虚虚一划。
“晨起西直门守将逮着个一模一样的九指客,直夸断指明志,忠义可嘉呢。”
啪!
扇骨猛敲桌案,称得上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秦公子这是,拿当今圣上压我?”
“岂敢岂敢。”秦卿许忽倾身凑近,压低声如毒蛇吐信。
“小弟是怕张兄不知,那暴君连替他挡箭的兵部尚书都疑心通敌,您说……”
他指尖虚点窗外皇城北边方向,朱砂在烛火下似血滴颤动。
“这醉仙楼的莺歌燕舞,能盖住北衙禁军的脚步声吗?”
烛影摇曳间,珠帘后一道银光倏闪,张三袖中淬毒袖箭已抵住秦卿许腰侧。
声音淬毒:“既然暴君无道…秦公子可愿替江南道……”
他指尖虚虚滑过秦卿许颈间朱砂,森然一笑:“把这忠义烙印,烙回他心口?”
在悄然将右手按在最熟悉的剑柄上青筋暴起时,窗外传来瓦片轻碾的碎响,这松了一口气。
死寂中,一道冰锥般的嗓音伴随着刺穿窗纸的破空声传来。
“陛下口谕,凡江南断指盟者,北衙禁军杀无赦!”
醉仙楼顶层,暗处影七腰牌冷光一闪,对身后低语:“鱼已咬饵,江南道断指盟……尽入瓮中。”
云初见指节叩在冰纹青瓷盏沿后抿下一口茶。
“倒也不失为一种计谋。”
琥珀眸底掠过激赏,茶汤映出他倏然弯起的唇线笑道:“这秦家二世祖倒没有传闻中那么拎不清。”
清明的琥珀眸中尽是欣赏与玩味。
“影七。”
低垂眼睫抿下一口茶,窗外一线黑羽疾坠,檐角暗卫闻声躬身如鬼魅。
“别让他死在开头了。”
风雅阁内,残烛将熄未熄。
青筋如怒蟒盘绕秦卿许按剑的手背,朱砂随喘息灼透夜色。
张三袖箭幽蓝毒芒啮咬腰眼。
梁上尘埃簌簌,铁靴踏碎残瓦的闷响如丧钟捶心。
三方杀机在明灭烛火间绷至极限,弦断血迸只在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