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想起那日对峙,不得不承认,那时的自己并不如自己讨厌的那个人豁得出去。
对面是他的亲生父亲,在血脉和日积月累的掌控之下,他做不到拔剑相向。
偏偏是他的父亲,他实在不甘心,“是、因为那个人吗?”
即便是这样突然的询问,宋宝媛也能立刻知道,他问的,是江珂玉。
“不是的。”宋宝媛依旧摇头,“如果非要一个理由,只能是我自己。我、我根本离不开、我的家。”
对有的人而言,家是赖以生存的根。可有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家。
从前,谢予朝总遗憾他们相遇太晚,在遇到他之前,阿媛的心里已经住了人,她已经嫁作人妇,受了磋磨。
可现在,又觉得是他们相遇太早,承诺走在了他真正能够保护她之前,所以有了这样的结果。
宋宝媛摊开了手,玉佩完整的躺在她的掌心。
“这个,物归原主。”
谢予朝垂眸,不愿伸手去接。
宋宝媛便抓起他的手,掰开他的手指,将其归还。
“我祝你,一路顺风。”
*
黄昏时节,整个江府犹如披上一层橙色的晚霞。
廊道尽头,江珂玉背靠檐柱,坐在石砌护栏上。屈起一条腿,踩在护栏上,另一只脚落地,踢翻了酒坛。
他微微仰面,望向天际,但眼中失焦,尽是迷离。
抱着酒坛而来的六安满脸为难,“郎君,您喝得已经够多了。”
“砰!”
江珂玉随手将手里又空了的酒坛丢掉,落地的声音刺耳。
他伸手,索要新的,没说话,更加不容置疑。
六安犹豫,“小姐走了,您还要照顾小小姐还有宫里的小少爷,您不能这么消沉。”
“我知道!”江珂玉不耐烦道,“我答应过她的事情,有哪件不曾做到!”
“可你现在……”
“就今日。”江珂玉恶劣地打断他,“只有今日,酒给我,你下去!”
但愿如此,六安心中祈祷,还是将酒坛递了过去。
江珂玉揭开新酒,直接仰头闷一大口,就算被呛着也不在乎。
渐渐的,酒坛又见了底。
宋宝媛来时,便见他像是阖目而憩一样坐在廊道尽头。伴随晚风,他鬓边长发如挑逗般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脸。宽袖与腰带垂落,衣袍猎猎作响。在晚霞的渲染下,他的存在,犹若画卷。
但走近才能瞧见,他手里还握着酒坛,整个人酒气熏天。
宋宝媛眉头轻蹙,“这天都没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那么多酒?”
江珂玉没回答,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他衣衫单薄,晚上的温度只会越来越低,宋宝媛伸手拍了拍他,“你这样会着凉的,你在这,那岁穗呢?”
“岁穗。”江珂玉终于有了反应,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