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发胀发疼,鼻头也酸酸的,一抽一噎。
一张柔软的纸巾递到眼前。
应浔抬起头,透过哭得泪眼模糊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小哑巴屈膝蹲在自己面前,一脸担忧关切地看着自己。
又是小哑巴。
他怎么又在自己狼狈的时候出现?
应浔心里崩溃着,再一次被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这段时间压抑在心头的委屈和苦楚,外加三年前的不告而别,所有的情绪积攒在一起,爆发似的。
应浔成了一只炸了毛的猫。
“怎么,你满意了吧?看到我现在这么惨。对,没错,我家里破产了,我现在变得一无所有,今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着落,卡里就剩下四十二块四毛钱了。”
“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爽?以前我总欺负你,把你当狗一样使唤,还真让你扮过我的狗,骑在你身上。还因为我,被传偷男生衣服闻的变态,你是不是一直记恨我?现在终于找到机会报仇了?”
“说话啊,周祁桉,这么大的城市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遇到我两次,是不是故意的,想看我笑话?”
“你说话啊!”
骂了半天,面前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沉默着任自己宣泄。
应浔这才想起来,周祁桉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他哽了哽,望向眼前一双黑漆漆的眼,大多数时候看人冷漠怪异,仿佛在窥探一个幽深无底的黑洞。
此刻却垂敛着眼,一眨不眨地担忧地望着自己。
还很无辜的样子,蹿出很大只的个头蹲在自己面前,像受了训不敢反驳的大狗狗。
应浔忽然没了气,一拳打在棉花上。
小哑巴一张无辜的脸让应浔意识到自己在向一个无辜的人宣泄怨气。
他欺负一个哑巴做什么?
应浔抽了抽鼻子,觉得自己很是无理取闹。
也恍然意识到坐在路边崩溃大哭的自己有多丢脸。
没去接小哑巴递过来的纸巾,应浔站起身,身子一歪,险些又栽倒。
他忘了自己的脚脖子刚才扭了,膝盖也被擦伤。
[浔哥,你心情好受点了没有?]
小哑巴伸手扶住他,又迅速放开手,丝毫不在意刚才应浔是怎样朝自己无理宣泄的样子,关切地比划着手语问自己。
应浔抽噎着哼哼一声,没理他,假装没看到他的手语。
小哑巴继续比划道:[如果你心情好了一点,发泄够了,那跟我回家吧。]
“回去哪里?”应浔转头看他,秀挺的鼻头红红的,昳丽上挑的眼眸也泛着红,湿漉漉地沾了层水雾,语气却又恢复了高傲,“还有,我干吗要跟你回家?”
周祁桉打手语:[浔哥你刚才不是说今晚没有住的地方吗?]
“谁说我没有住的地方?”应浔一下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骄矜地在曾经的狗腿面前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我再不济还能去住旅馆。”
[可是浔哥,你卡里就剩四十二块四毛钱了。]
小哑巴覆着粗茧和丑陋伤疤的手指比划了个“4”和“2”的数字,看得应浔两眼一黑又一黑,仿佛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被这几根手指从身上剥下。
他耳根无地自容地爬上一抹热意,瞪了小哑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