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湿漉漉的,睫毛沾着水珠,雨中摇曳的玫瑰一般,漂亮昳丽又脆弱,偏又带着点骄矜。
周祁桉视线一晃,迅速低下头,不比划手语了,而是拿出手机打字。
不是所有的手语应浔都能看得懂,对于复杂的,表述内容比较多的长句,应浔没耐心去理解,小哑巴往往就通过手机打字或是在纸上写字告诉应浔。
他看小哑巴一字一顿打字,耐心向他解释:[这个价钱住不到什么合适的旅馆,就算找到,里面的环境又脏又差,尤其是卫生间,要和别人共用,你不会习惯的,还可能有蟑螂。]
应浔噎住,一时不知道从何辩驳。
该说不说,这个小哑巴太了解自己了。
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癖性还有轻微洁癖症的应浔,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和别人共用自己的物品。
还可能有蟑螂……
那种他曾经见过一次只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丑陋的生物。
应浔抽了抽鼻子。
还没开口说什么,又看小哑巴继续打字。
[所以,浔哥,不如你先去我那里住,我那里虽然比不上你以前住的地方,但收拾得还算干净,你当是临时租住也好,当我报答当年你们一家人收留我和妈妈,总之可以先住在我家。
那些催债的人也不会轻易找上门,就算找到,有我在,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
小哑巴言语间无比恳切,一字一句充满诚意,打完字看向自己的眼睛也很真诚。
应浔有点被说动。
尤其是那晚他见识过小哑巴的战斗力,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小哑巴这样阴鸷狠戾的一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打架。
可是,晕倒在小哑巴怀里的那一刻,应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安心,紧绷的神经也一瞬放松。
他白皙漂亮的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眉头也别扭地拧作一团。
他以前对小哑巴那么差劲,刚才还冲他发火,把一通怨气和委屈全都宣泄在了小哑巴身上,怎么好意思借住到小哑巴那里?
而不等他绞尽脑汁地找合理的理由拒绝,应浔看到小哑巴已经弯下身,帮自己收拾起从行李箱里散落出来的衣物。
像以往每一次帮自己整理物品一样。
小哑巴动作利落细致,不仅快速地将自己的行李箱整理好,每一件衣物都完全按照自己喜好和癖性放在让自己舒心和顺眼的位置,丝毫不错。
归置好衣物,他转身去了旁边的便利店,和老板不知道交涉了什么,拿回来几根绳子,结实的手臂七绕八绕,把锁扣坏掉崩开的行李箱紧紧绑住。
做完这一切,小哑巴在自己面前背对着蹲下身。
应浔不明所以。
“你干吗?”
周祁桉转过头,粗粝手指拍了下自己的背,比划:[上来,浔哥,你脚扭伤了,走不了路,我背你回去。]
应浔愣了一秒,别扭道:“我有说要跟你回家吗?”
小哑巴却不再比划什么,只转回身,就这样蹲在他面前,大有自己不跟他回去,就一直这样守在自己面前的架势。
他个子高,体格大。
以前瘦瘦巴巴的男孩,不知道怎么长出这么悍厉的体魄,在自己面前一蹲,大型犬一样,极为惹眼。
刚才在路边崩溃大哭,早已吸引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现在又被一个相貌帅气,身躯高大的男生蹲在自己面前,更有奇怪的视线频频投过来。
应浔的脸颊一点一点发热,望着眼前挺括的肩背,在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时,想到小哑巴刚才说的有可能有蟑螂的旅馆,最后硬着头皮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