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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第1页）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咔嗒”声，像根生锈的钉子，狠狠钉进桑雨眠的耳膜。

她蜷缩在床角，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连呼吸都忘了，刚才那阵窒息感还没完全退去，胸口仍发闷，现在这声音一来，连指尖都开始发麻。

屏幕上“120”的拨号界面还亮着，陈烬正要拨打急救电话的动作也僵住了，猛地回头看向卧室门口。

门被推开的瞬间，阳光涌进来，进来的是奶奶，她手里提着鼓囊囊的购物袋，袋口露出半颗的芒果，显然是特意给桑雨眠买的。

可看到房间里的景象，奶奶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购物袋“啪”地砸在地板上，芒果滚了一地。

“烬娃子？你咋在这儿？”奶奶的声音还带着出门时的轻快，可目光扫到桑雨眠青白的脸、攥着被子的发抖的手，声音瞬间变调，带着哭腔往床边扑，“眠眠！我的乖娃！你这是咋了？脸咋白成这样？”

她伸手摸桑雨眠的额头，指尖粗糙，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凉意：“药呢？你的哮喘药呢？是不是又忘了带回来？”

桑雨眠张了张嘴，想点头，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奶奶见状，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往门口冲，嘴里还喊着：“老头子！老头子你快过来！”

她习惯性地喊爷爷，却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更加苍白。

“奶奶，”陈烬的声音适时响起，比刚才稳了些，却仍带着焦急，“您别慌，我现在打120，地址报得准，很快就到。”

他说着就按下了拨号键，贴在耳边，语速快却清晰：“喂，120吗？我要急救，地址是青石巷17号，患者是个女生，哮喘发作，现在呼吸困难……对，已经没有喷雾了，麻烦你们快点。”

桑雨眠靠在床角，看着陈烬站在门口打电话的背影。他穿着休闲服，后颈的头发被汗浸湿了一小片，阳光落在他肩上，像给那片布料镀了层薄金。

她忽然想起到桐城一中的第一天，她那时哮喘犯了，也是陈烬扶着她去的医务室，当时他也是这样，安抚她，把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帖。

奶奶还在一旁抹眼泪，攥着桑雨眠的手，不停地念叨：“都怪奶奶，早上出门没提醒你带药，都怪奶奶……”

桑雨眠的意识渐渐回笼了些，胸口的闷意稍微缓解，她轻声问：“奶奶，爷爷……去哪儿了？”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就没见过爷爷。往常这个点，爷爷该坐在客厅里听收音机，偶尔还会喊她过去吃刚炒好的瓜子。

奶奶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眼神飘向窗外，支吾着说：“你爷爷……他去你姑婆家了，说那边有点事，过两天就回来。”

这话太假了。姑婆家在邻县，爷爷每次去都会提前跟她说，还会问她要不要带那边的麦芽糖回来。

桑雨眠没再追问，只是闭上眼，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得慌——爷爷的离开，一定和桑岳有关，甚至和她有关。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巷口传来，越来越近，刺破了青石巷的安静。很快，敲门声响起，陈烬跑去开门，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进来，动作麻利地给桑雨眠戴上氧气面罩，又用了支应急针剂。

冰凉的药液顺着血管流进身体，桑雨眠打了个寒颤，却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家属谁跟去？”医护人员问。

“我去！”奶奶立刻说，又回头看陈烬，“烬娃子，你……”

“奶奶，我也去吧，路上能帮衬着点。”陈烬不等她说完就接了话，目光落在桑雨眠脸上。

桑雨眠透过氧气面罩看着他，眼神里有感激，还有点不安，她怕桑岳回来看到这一幕，会迁怒于他。可陈烬像是没看到她的不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没事”。

在车门关上前，桑雨眠用尽力气，透过氧气面罩，模糊地看到对门邻居探出头来张望，而桑岳，始终没有出现。

医院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比学校医务室的味道重多了。桑雨眠躺在病床上，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滴往下落，“嘀嗒”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奶奶守在一旁，不停地抹着眼泪，紧紧握着她的手。

陈烬站在病房角落，靠着墙，没说话。他把外套脱了，搭在胳膊上，里面的白色T恤领口有点皱，看着桑雨眠脆弱的样子，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输了大半瓶液，桑雨眠的脸色终于有了点血色，说话也利索了些。她看着奶奶还在泛红的眼眶，轻声问：“奶奶，爷爷真的去姑婆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