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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第2页）

过了好几秒钟，她才缓缓转过头，目光重新聚焦在阳尘脸上。她的表情依旧是冷静的，但那双总是清晰映照着数据流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澜，像是平静湖面下突然搅起的些许泥沙。

“了解。”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平稳，但如果你足够仔细，能听出那平稳之下，比平时慢了半拍的节奏，“代价变量已更新至模型。方案可行性重新评估中…”

她低下头操作数据板，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但某个瞬间，她的手指似乎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下去。很快，她抬起头，报出了那个残酷的概率：“…百分之三点七。”

阳尘的心沉了下去，又勉强浮起一丝希望。

“但是，”时念继续说道，她的语气加重了一丝，甚至带上了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锋利，“这百分之三点七，完全建立在‘你能精准定位并回溯到那个“关键节点”前一秒’的假设上。

目前，我们没有任何方法能提前预知或定位那个节点。盲目去送死，成功率是零，毫无意义。”“送死”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刺耳和不寻常。

阳尘怔了一下。时念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用词的异常，她极快地抿了一下嘴唇，继续用更快的语速说道，仿佛要掩盖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触发器’。

一个能大概率引发出那个‘关键节点’的催化剂。”

她的视线投向隔离舱的方向，但只是一瞥就收了回来，并没有过多强调：“辰烬的能量特性是目前已知最能剧烈扰动‘协议’稳定性的因素。再次利用他与墨的能量冲突，是效率最高的方案。”

她将“利用”这个词说得清晰而冷静，刻意淡化其中的情感色彩，只强调其工具性。“你的角色，”她看向阳尘，目光锐利如刀，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就是在碰撞达到顶峰的瞬间，发动回溯。

你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传递信息。”她陈述着计划，但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微微握紧了一下。阳尘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思绪翻腾。再次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平静的决绝。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然后，他看向时念，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喂，学霸…那百分之三点七…靠你帮我争取了。”这一次，时念没有立刻回应。

她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带着重伤却依旧故作轻松的笑容，看着那双眼睛里不容错辨的死志。她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这在她身上是一个极其明显的情绪化动作。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压抑着的、近乎愤怒的冷静：“阳尘，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变量，如何处置是你的自由。

但作为计划的制定者和执行协同者，我必须指出，这种过度依赖单一、不可再生、且代价高昂变量的策略，是极其低效且不负责任的！”

她像是在批评一个拙劣的实验设计，但那微微提高的语调和用词，却泄露了更深层的情绪。她不是在怪他隐瞒，而是在愤怒于他如此轻易地就准备挥霍掉自己的生命。

但这股情绪只涌现了一瞬，就被她强大的理性强行压了下去。

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阳尘，开始以更高的效率准备设备，语气恢复冰冷：“我会尽可能提高数据捕获效率，并控制催化过程的强度。这是我能为你…为这个计划所做的全部。”

她最终没有说出挽留的话，但那瞬间的失态和那句“不负责任”，已经将她那份被理性层层包裹的担忧和一丝愤怒，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阳尘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那苦涩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淡淡的暖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闭上了眼，开始凝神静气。

而与此同时，在主厅。被系统能量温和却牢固禁锢着的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心口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不同于戾气反噬的悸动和莫名的心慌。眸子望向医疗室的方向，周身的黑雾不安地涌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