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周颂,傅敏玲语气便亲昵了下来,她是知道向风和跟周颂玩的好的,她恳切道,“那我们先去医院了,改天请你一定来家里玩,好好谢谢你。还有这学期风风的学习,也是多亏了你!”向风和这学期能有这么大的进步,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功劳。
周颂微微颔首,没多客套。他的视线又落回向风和身上,看着他依旧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开口问:“自己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到校门口?”
向风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傅敏玲,虽然他挺想再让周颂背他一次的,但是傅敏玲在,还是没敢造次,自己乖乖地慢慢坐起身,弯腰穿好鞋,扶着她的手臂站稳。
周颂便沉默地跟在他们旁边走,一直送到校门口。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了傅敏玲提醒道:“阿姨,向风和他是因为吸了猫毛才过敏的。到了医院,您让医生重点检查一下他呼吸道里还有没有残留的猫毛需要处理,这样能好得更彻底些。”
傅敏玲闻言,不由再次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这个心思缜密、处事稳重的男孩,心底想,向娇娇这是在哪里挖出来这么个宝贝,人却一本正经的点头:“好,谢谢你的提醒,我记住了,会跟医生说的。”
一旁的向风和也在依依不舍的盯着周颂看,这会儿缓过劲来了,他又舍不得周颂了,拖拖拉拉就是不肯上车,朝着周颂欲言又止。
周颂被他逗笑了,看到熟悉的向风和又回来了,此刻他整个人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
他没忍住伸手撸了一把向风和潮湿的额发,摸狗一样,“去好好检查一下,记得告诉我检查结果,去吧!”顺手把他往车上轻推了一下。
向风和回身看他,黏糊去抓他撸自己头发的手,抓住后又在手里用力捏了一把才松开,嘴里撒着娇,“知道啦,你回去上课,晚上要给我打视频哦!”
周颂满口答应了他,他这才跟着傅敏玲上了车往医院去。
直到那辆车汇入街上的车流,彻底看不见踪影了,周颂才缓缓转过身,独自一人走回空旷的走廊。
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里很安静,身后的教学楼吞没了他的脚步声,却没办法吞没因这场意外在他心里掀起的波澜。
他慢慢往前走着,隐隐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听到向风和发病时,自己那从脚底板猛地窜上天灵盖的冰冷寒意和后怕,四肢百骸都瞬间僵硬了,向风和用泛着泪的眼睛看自己时,他那瞬间紧缩到疼痛的心脏,这些又都是因为什么呢?
他在心里问自己,是好朋友吗?
可不是没有人试图靠近过周颂,但他对别人始终无动于衷。没有人能像向风和那样,轻而易举就牵动他的情绪。
他很少笑,可一见到向风和,他就欢喜得忍不住想笑,看起来向风和好像总在黏着他,可实际上是他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上课时向风和安静地睡在他身旁,他胸口也充盈着满心的柔软与安宁。
他不爱人际交往,也从不多管闲事,却总忍不住拦着向风和吃垃圾食品,管着他挑食的坏毛病。他还总喜欢听向风和说话,哪怕只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琐碎小事,他也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切太奇怪了,这很不“周颂”。他在心底说,并试图为自己所有的反常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他真拿向风和当朋友。
可心底另一个声音在轰然作响,用巨大的声音反驳他,震耳欲聋:不,不是的。你从来就不想要什么朋友。你只是想要向风和而已。
周颂猛地停住脚步,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肩膀都垮了下来。为什么会是向风和?为什么偏偏是一个和他一样的男孩?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对他怀着这样龌龊的心思,会不会觉得恶心?会不会再也不想理他?
然而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冲出胸腔,张牙舞爪:就因为他是向风和啊!是那么好、那么明亮的向风和。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了?他不值得被爱吗?
周颂倏地挺直了脊背,目光沉静地望向前方。他在心底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告诉自己:不,他值得。因为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向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