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白狄王庭
萧承瑾即日启程,快马轻骑赶往战场,阿托斯一路跟随。
乌戎铁骑踏破东奥边境防线,一路高歌猛进,如入无人之境,西部边陲已有两座城池重镇被攻陷,哈尔顿气量狭小,睚眦必报,边关百姓深遭荼毒。
瑞王亲临阵前,与将士同力抗戎。奈何大军主力尚在后方,远水难救近火,战局岌岌可危。
“王爷。”阴影中,阿托斯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帐内的沉寂。
萧承瑾缓缓抬起头,先前强撑的从容早已褪去,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深深的疲惫与痛楚。“阿托斯…”他声音充满了悲伤,“本王…是不是错了?”
“错已铸成,当思弥补。”阿托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乌戎势猛,但其后方并非铁板一块。与其固守待援,不如主动破局。”
“破局?如何破?”其实萧承瑾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见阿托斯似已成竹在胸,便按下纷乱的心绪,不妨听听,于是不再解释,循着他的话往下问。
“白狄。”阿托斯吐出两个字,“他们与乌戎是世仇,争夺草场和水源,厮杀百年。若能说动白狄从西线进攻乌戎,使其腹背受敌,危局自解。”
萧承瑾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但迅速熄灭:“谈何容易?且不说白狄人生性多疑,与我朝亦无深交;更何况,通往白狄的路必经乌戎控制之地,险象环生。派去的使者,只怕未见到白狄女王,便已尸骨无存。”
“卑职愿往。”阿托斯单膝跪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如磐石,“请王爷予我信物与国书,阿托斯必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阿托斯,”萧承瑾凝视着眼前这个人,这个曾为救他奋不顾身,舍命相护的人。可此刻,不知为何,他竟透过这张坚毅的面容,看见了另一张永远带笑的脸庞。萧承瑾喉结滚动,声音干涩,“百姓的安危,本王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给你了!”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可能是:别去,留下来。等大军到来,危机自解。若解不了,也没关系,有本王在,也可割地赔款。请你,不要再去拼命。
可这些话在舌尖辗转,如鲠在喉说不出来。他只是默默解下贴身佩戴多年的玉佩,又手书一封恳切求援的信函,盖上了瑞王宝印。
白狄王庭设在水草丰美的草原深处。阿托斯曾穿越过这片荒漠,凭借记忆躲过了一些乌戎的关卡,终于抵达白狄部族。
正如萧承瑾所料,白狄人确实对中原人是充满戒备的,但阿托斯会白狄部族的俚语,通传的人便很快告知了白狄女王。
阿托斯见到白狄女王萨仁格时,她正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一身火红骑装,身姿矫健,容貌美艳却带着草原鹰隼般的锐利。她策马靠近,打量着这个如同孤狼般的中原男子。
“你就是那个会说白狄语的中原人?求见本王,所为何事?”她竟然用的是汉语,虽然带着异域口音,却十分流利。
阿托斯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草原礼,不卑不亢,用汉语回答:“瑞王府护卫阿托斯,奉我主之命,为女王陛下带来一个永绝乌戎边患的机会。”
“阿托斯?这不像一个汉人的名字。你之前是哪里人?”萨仁格女王听着,眼中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
“我之前没有身份,在东奥的角斗场服役,名字是场吏所起,后跟随了瑞王爷。”阿托斯的声音不带感情,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
接着他言简意赅,直接点明联合攻打乌戎的利害关系,话语中没有丝毫谄媚,只有冷静的分析和强大的自信。
“盟约若成,白狄得利,东奥得安,此为双赢。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她见过的中原官员要么傲慢,要么怯懦,从未见过如此人物——身形魁伟如山的勇士,言谈却清晰有力如谋士,身上还带着一种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的沉静与野性。
这野性,与她草原上的子民如此相似,却又包裹着中原文明的克制。
“你的提议,很有趣。”她屏退左右,策马更近几步,几乎要碰到阿托斯。“乌戎,也确实是我白狄的心腹大患。”
“不过……”她俯下身,目光灼灼地审视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族虽然地处偏远,但也听说了些你家王爷的趣事。”
“你说,”女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慵懒而危险的意味,“呵,我为什么要帮一个曾经羞辱过别国使者的王爷?又凭什么相信你们事成之后不会反过来对付我白狄?”
“我国大军已在后方,解除危机只是时间问题。而我为您带来这个消息,也只是希望我们彼此都能有所获益,您若无动于衷,不觉得错失良机吗?”阿托斯开口道。女王嫣然一笑,用马鞭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阻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