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用力吹熄了那根蜡烛。
细小的青烟袅袅升起。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陈宁拿起放在托盘上的小勺,舀了一小块不带奶油的蛋糕胚,递到他嘴边。
顾懿轩机械地张开嘴,温软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他却尝不出任何味道,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她近在咫尺的、低垂的眼睫和那双稳定地握着勺子的手上。
喂他吃完那一小块蛋糕,陈宁便放下了勺子。她拿起那把匕首,拔出刀鞘,冰冷的寒光一闪而过。
“好好休息。”她将匕首放回他手中,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的掌心,两人俱是微微一颤。
她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师父!”顾懿轩猛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陈宁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谢谢。”他艰难地说道,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挤出这两个苍白无力的字。
陈宁沉默了几秒,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瘦。
“嗯。”她极轻地应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拢。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夕阳最后的余晖和空气中淡淡的奶油甜香,以及……他手中那把冰冷匕首的重量,和掌心残留的、她指尖微凉的触感。
顾懿轩紧紧攥着那把刻着他代号的匕首,将它贴在自己依旧缠满绷带的胸口,感受着金属的冰凉和下方心脏疯狂而灼热的跳动。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他却咧开嘴,笑了起来,像一个终于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宝藏的孩子。
窗外,夜色彻底降临。
而在他看不见的门外走廊,陈宁并没有立刻离开。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起头,闭上眼,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冷艳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疲惫的柔软。
良久,她才直起身,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衣领,恢复了惯有的冰冷淡漠,迈步离开。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黑暗尽头。
只有那一点微弱的烛光,和那份沉默的礼物,短暂地照亮了病床上少年十七岁生日的夜晚,也在两人之间那根越绷越紧、越来越危险的弦上,留下了又一抹复杂难辨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