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主神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玄衡主神目光深邃,烛阴主神眼神冰冷,昆吾主神微微蹙眉。他们皆知九幽獓是虚魇心腹,必然知晓更多核心秘密。然而,看着九幽獓那万念俱灰、血泪未干、仿佛神魂都已随虚魇一同逝去的空洞眼神,此刻的九幽獓,心已死。想要从他这里问出有价值的信息,恐怕比从那个狡猾惜命、却层次肤浅的影妖那里套话,要困难何止千百倍。强行搜魂或许能得到一些碎片,但以九幽獓此刻的状态和其凶兽本质,极可能导致其神魂彻底崩灭,得不偿失。
玄衡主神最终缓缓开口:“九幽獓,虚魇麾下首恶,力凶性暴,需以重典禁锢。”
无间狱长老躬身领命:“谨遵主神神谕。”
他双手快速结印,指尖流淌出暗金色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普通神力,而是蕴含着神域铁律而成。随着他印诀的完成,无数道闪烁着寒光的法则锁链虚影在九幽獓周围浮现、收缩,然后化作数条碗口粗细、通体漆黑、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小律法文字的神域典律铁链!这些铁链精准无比地穿透了九幽獓的肩胛骨!暗色的神血顺着铁链缓缓流淌,更添几分凄厉。铁链的另一端,深深锚定在无间狱深处的法则根基之中。影妖在一旁看得黑影几乎要彻底溃散,吓得连呜咽都不敢发出。
司惩长老不再多言,袖袍一挥,那穿透九幽獓肩胛的律法锁链便哗啦作响,强行拖拽着几乎失去反抗意志的九幽獓,朝着无间狱深处而去。九幽獓没有任何挣扎,只是任由锁链拖行,那双血红的眼眸依旧空洞地望着虚无,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影妖也被另一道稍细些的雷霆锁链缚住,在绝望的尖叫声中被一同拖走,它的哀嚎在森然的无间狱入口久久回荡,与九幽獓死寂的沉默形成了凄厉的对比。
就在九幽獓与影妖被无间狱长老押解着,走向无间狱深处时,另一队神色冷峻的巡天使者,却出人意料地拦住了正欲跟随清芜等人离开的扶砚与寂清明。
为首的使者对着三位主神躬身一礼,“启禀主神,此二人与虚魇及万识卷关联甚深。为彻查真相,并确保万全,司律长老请求暂且留置,详加询问。”
玄衡主神目光扫过扶砚与寂清明,深邃难测,并未立即表态。烛阴主神冷哼一声,未置可否。昆吾主神沉吟片刻,开口道:“可。但需确保其安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扶砚一怔,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被关押的牢房,恰好正对着刚刚被锁链穿透肩胛的九幽獓,以及被单独关在隔壁、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影妖!
“这下可热闹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嗯,虽然对面那位现在可能‘眼红’得有点别的原因。”寂清明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找乐子的机会,他优哉游哉地踱到牢房边缘,“嚯,这待遇,不愧是虚魇座下头号打手,够气派!”
扶砚也冷冷开口:“呦,隔壁那位‘前·魇尊心腹’——现在是不是该叫‘现·神域阶下囚’了?别缩了,再缩你那团影子都快挤成芝麻粒了。”
影妖的黑影波动了一下:“你们不也被关进来了。。。。。。。我也是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寂清明立刻接过话头,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刚才卖主求荣、把家底抖落得一干二净的时候,我可没看出你哪儿‘不由己’啊?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而扶砚的语气平淡却更具杀伤力:“你这么害怕,不就是因为知道神域不可能真正信任你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而被出卖的九幽獓更是恨不得生撕了你吗?”
影妖被两人挤兑,那股在极度恐惧中滋生出的、微不足道的羞恼终于压过了部分恐惧。它黑影猛地膨胀了一下,尖声反驳道:“你……你们懂什么!活下去才是根本!像……像那个蠢货!”它下意识指向九幽獓,又猛地缩回手指,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带着心虚,“对尊上死心塌地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还不是落得这般下场!能活着……能活着才有无限可能!我这是审时度势,这是智慧。”
“智慧?”寂清明立刻抓住话头,“把‘墙头草随风倒’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你也算是独一份了!”
扶砚也顺势接上,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原来如此。那依影妖大人这番‘智慧’高见,如今你审时度势的结果,就是被关在这无间狱里,对着我们两个‘阶下囚’和一个……嗯,‘前同事’展示您的‘无限可能’?”
“你……你们!”影妖被这两人连番堵得哑口无言,黑影气得不断扭曲变幻。
寂清明看着这一切,摸了摸下巴,对扶砚传音道:“看见没?有时候,活着未必就比死了痛快。尤其是……心里那盏灯灭了的时候。”
被锁链禁锢的九幽獓,只有在听到“虚魇”二字时,空洞的血眸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死寂,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