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张怀望一愣。
轮到路平哈哈大笑:“不然是你的么?”难得见张怀望被呛得说不出话,路平对张惜问肃然起敬,抱拳道,“这次记住了,该有的糖人、哨子、陶球,我给你们姐妹补两份。”
“真的!”
张惜问喜出望外,激动地拉着小娇转了一圈,又跑去拉起米南金转了一圈,还想拉张怀望,被提着领子拎到一旁:“够了,你的规矩还不如人家小娇,上车!”
车上人员行装都经过检查,没有任何异常,守城士兵看路平的手势,对两车放了行。
车轮辘辘滚过城外的沙地,朝进山口而去。
快到绣罗山脚时,张怀望向车内道:“老三,替我一会。”
行三的张惜问对这个称呼翻了个白眼,钻出马车,接过了马缰。
张怀望进去坐到了小娇对面,方才唯唯诺诺不敢抬头的“小丫头”一下仰起了脸。
乔不见呲着牙,露出了一个肆无忌惮的大笑:“我过关啦?”
他长年夜行,肤色素白,脸又生得精致,再配上两个丫鬟髻,谁看去不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何止,路平还得给你买礼物。”张怀望一哂,良心短暂地思及发小,便抬起乔不见的左腿放在自己膝上,剪开裤管,递上一块毛巾。
“我要取针了,你忍着点。”
瞒天过海的关键是乔不见被路平一刀砸断的左腿能走能跳,出发前,张怀望用针刺激腿上穴位,让那条腿暂时“忘了自己断着”。
另一个关键却是他的好妹妹。
娇生惯养的张三小姐不知道哪根弦搭错,前几日一过生辰,性情大变,不顾张二婶正为她物色人家,说什么也要去百草堂抛头露面当学徒,跟家里置了几天气,这次借同乘马车的机会,直接背上了全副身家,打的就是离家出走的主意。
米南金见她坚决,勉为其难答应替她挡一挡张二婶,张怀望正好抓住把柄,交换条件,临时过继了乔不见。
唯一没料到的是,这小毛贼其他地方笨得没救了,偏偏有张讨人欢心的嘴,逮着机会就讲自己偷过的珠宝多么漂亮,要不就吹嘘受伤前能用飞的不用走的,路过的鸟都看他亲切,还有那不知真假,从小流落街头偷一天活一天的悲惨身世,三偷三不偷的道德追求……上到四十五岁的于嬷嬷,下到十五岁的张三小姐,听得一会掩嘴,一会抹泪,寒食的瓜果都要削皮去核才肯给小可怜吃。米南金也只是叹气,千叮万嘱张怀望一定想个万全之策,过后好好向路平赔罪。
行,他想办法。
难道那白玉章其实是他张怀望偷的?
要不趁此佳节烧张纸的事再认个弟弟他也没意见!
男张大夫心潮万丈,下手却稳如平地,两指一夹,从乔不见髌骨下的犊鼻穴抽出一根提针,接着拂过足三里、阳陵泉、承山……
乔不见紧咬毛巾,眼看着一根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滑出左腿,在张怀望指尖一转,大头朝下,五指连取四根,手晃都不晃。
就在他想给张大夫竖个大拇指时,张怀望却对最后一根没把握了,搓泥似的,半天才慢慢旋出来一截。
张怀望深吸了口气,乔不见跟着深吸了口气。
张怀望抬头看一眼他,乔不见点着下巴示意,快点快点。
张怀望非但没动,还撤回手去抚了抚针囊,仿佛那里有条狗,接着换了不惯用的左手来捏住针头。
乔不见默默把大拇指塞进了拳头。
下一刻,腿间模糊的隐痛骤然被引爆,乔不见顿时绷直了脊背,眼前银光闪过,一根儿臂长的粗针从膝头跳出,还没等他疼得大叫,张怀望右手一把毫针雨点般扎下,动作密如织网,快到生风,不一会把他的膝盖扎成一颗毛茸茸的刺球,附骨疼痛也压下去一半。
乔不见十成十呆住了。
怎么这速度,这竟然不是一双掏人钱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