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皇后继续发话,余清凤手脚并用爬到床榻边,抓住南宫疏浮肿的手,眼泪瞬间决堤:“夫君!你可算醒了!吓死臣妾了!!”
一直如影子般沉默站在身后的黄门令王富,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两步,在皇后耳边压低声音道:“娘娘,陛下遣奴婢来时,曾忧心言道,非常时期,东宫需稳。太子妃之父鲁国公虽已不在,但门生故吏遍布。太子妃蛮横,惩戒亦需适中。”
皇后撇了一眼装作贤妻模样的余清凤,眼底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复归于冰冷的平静,声音恢复了惯常的雍容:“也罢。念在疏儿已无大碍……然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太子落水那日护主不力、知情不报的宫人一律拖出去——杖一百!以儆效尤!”
“至于你么,余氏,御下不严,侍疾懈怠,致储君险遭不测,实难辞其咎。即日起禁足东宫偏殿思过,无旨不得擅出!”
哭嚎和求饶声,还有沉闷的棍棒打在皮肉伤的声音,扰得方才转醒的南宫疏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明晃晃的金丝帐顶,繁复的麒麟纹样在烛光下若隐若现。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
前一刻,他杨疏还在野钓,雨后湖边湿滑,他好像……掉水里了?
眼前这金丝帐顶?浓烈的药味?这身体……沉重又陌生。喉间的干痛?还有耳边持续不断的哀嚎声?
自己这是在做梦?
“呃……”他想开口询问,但喉咙里只挤出破碎的音节,牵扯着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殿下?您醒了?”近处一个内侍小心翼翼地问。
余清凤抢过宫人手中的温水:“殿下!臣妾喂您喝水!”
杨疏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肤色微黑瘦小的女人,只见她身上的锦袍繁复华丽,缀满珠翠。
目光越过她的肩头,方才发号施令的妇人,满头金钗,气度雍容。
视线一点点地扫过床榻周围,这男男女女所穿服饰,男子多交领右衽,袍服宽大,女子衣带飘飘,发髻样式古朴。
他,杨疏,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钓鱼佬,因为雨后湖边湿滑失足落水……然后,就来到了这里?变成了一个……昏迷七天、刚刚苏醒的……太子?!
杨疏僵硬地躺在在锦被里,生怕自己的言行举止漏了馅儿。
就在皇后闯进殿那会儿其实他就醒了,方才那些对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贼人!还我身体!”
一个声音仿若惊雷在耳边炸响。
“呃啊——!”杨疏痛苦地拧起身子,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殿下!”
“疏儿!”
“太医!快!”
杨疏眼前一黑,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
“贼人!”
又是那个声音。
杨疏睁开眼,远处是的碧蓝的大海,明明海浪卷着细腻的泡沫拍向海岸,却听不到一丝海浪的声音。
白色的海岸边一个身影急速凝聚成形。
他穿着深色宽袖大袍,衣料华贵,暗纹流动,头戴玉冠,身形臃肿,带着怨气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