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便作了这幅画?”
白云介紧盯着柳青川那空无一物的眼睛,仿佛刚刚听到的话不是从她口中发出来似的。
“可惜当时年纪小,作画水平也很有限。若是现在,还能画的更真切些。”
“已经很好了。”柳青川的手先是无意识地指向那身穿天青色长衫的妇人,又马上蜷了回去。忽然,她紧紧握住卷轴的一端,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祈求道:“这,这幅画,可以给我吗?我想再看看,母亲。。。。。。”
“当然可以。”白云介把柳青川的一只手拉了过来,握住卷轴的另一端。“这幅画的主人,本就是你。”
柳青川先是哑着嗓子道谢,又用力眨了眨眼睛,仿佛这样泪珠儿就能流回去似的。她缓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白云介,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迫切。
“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母亲,还有瑶琪姐姐,她们。。。。。。”
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刻吗?那个可怕的夜晚,那个残酷的真相。要告诉她吗?会不会太快了?今天带她回顾了这么多美好的瞬间,一定要通通撕碎吗?一定要以一场悲剧作为收尾吗?
白云介感觉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告诉我吧。”
一缕斜阳沿着房檐的轮廓悄然滑落,强势地吻上了柳青川。先是照耀发间颤动的绒花,再是流连光洁如瓷的额头,最后停住在那双坚定的眼眸里。
“青川,那晚的事,很可怕。。。。。。你,确定要听吗?”
那缕斜阳似乎格外刺眼,但柳青川没有丝毫躲闪,而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年前往碧溪县,两对母女皆多携了些金银细软在身。或许是因为头几日天朗气清,行程顺利,四人玩笑欢闹间不小心露了财。但更多的原因是两个年轻娘子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娃,叫人发现没有男子庇护,有机可乘。
抵达前夜,一阵风雨来得格外着急,四人决定早早收拾睡下。
谁知两个水贼瞅准时机上船,打晕了船夫,将他抛入水中。秦沅沅正欲灭灯时,一个瘦高贼子拿刀抵住了她的脖颈,想要狠狠敲上一笔。
“快快交出钱财,方能饶你不死。”
秦沅沅哪见过这阵仗,登时就被吓得僵直了身子,气都不敢多喘一分。她试量着抬了抬手臂,指向显眼处的三只木箱。
“都,都在那里。”
一个矮胖贼子拿刀撬开了木箱,见两箱装满了银两,一箱塞满了玉器、金饰等值钱宝贝,露出了满意的笑。
“还有吗?”瘦子嚷道。
“没,没有。”秦沅沅眼珠转动了一下,其实被褥下还藏着她的随身包裹,里面装有一些会票。
胖子转了一圈,被正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孟瑶琪吸引住了。“小娘子,这是你女儿?”
“你别伤害她!”
胖子拿刀挑起女孩的下巴,端了盏油灯,细细端详着。
“真是个美人坯子啊。”他和瘦子交换了个眼神。“这身段,这姿容,卖给牙婆子当个瘦马都没问题。绑了去,又能卖些银两。”
孟瑶琪挖了那汉子一眼,狠狠啐了一口。
“脾气还挺倔!”胖子正欲扑向瑶琪时,她掏出刚刚偷偷拔下的金簪往要害处刺去。胖子躲闪不及时,脖颈处划了一小道血印,气得当场发了疯,胡乱挥舞着刀。
心惊肉跳之际,徐雨贞抄起板凳从背后偷袭瘦子,秦沅沅成功脱困。
二人齐齐看向孟瑶琪,胖子亮锃锃的刀迫近了她,只有三寸之遥。徐雨贞见状不妙,飞扑过去,以血肉之躯遮挡。
那贼是生手,没得轻重,一刀刺进徐雨贞要害,鲜血喷涌而出,把瑶琪的白色上袄染红了一大片,众人一下傻了眼。
“哐啷!”
此番打劫,他们并不想摊上人命。胖子马上丢了刀,去扶还在头晕目眩中的瘦子。瘦子指了指那三箱财宝,示意不如快些跑路。
“你们!不许走!”躲在角落里的柳自青目睹母亲被害,愤怒地抓起遗落在地上的刀,冲上前去。
“这个小姑娘,也值些银两。”又叫那贼发现了商机。
柳自青瘦瘦小小,哪里搏得过成年男子?胖子一个用力就把她扛了起来,向自己的船上走去。
秦沅沅赶忙追上去助其挣脱,暴雨倾盆,船抖如筛,每个人都失去了平衡与方向。几番推搡下,只听“扑通”一声,柳青川像蝼蚁般被人甩了出去,坠入湖中。秦沅沅也在争执中被刀尖划伤手臂,鲜血直流,昏倒在地。
徐雨贞已断气,孟瑶琪闻声赶来,误认为母亲被害,大脑一片空白。
“救,救命。”水中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