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站稳,李亿立刻松手,仿佛碰了什么不洁之物般退后一步,语气依旧冰冷:“若摔断了腿,看你还如何逞强。”
玄机整了整被扯乱的衣领,脸上烧得厉害,不甘示弱地回嘴:“谁要你多管闲事!我自己能下来。”
李亿冷哼一声:“不知好歹。”头也不回地走了。
玄机对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小声嘀咕:“果然是个讨厌鬼。”
第二日清晨,玄机刚推开房门,就听见回廊尽头几个洒扫丫鬟的窃窃私语。
“听说昨日新来的鱼姑娘爬树采雪,差点摔着。。。。。。”
玄机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她转身就往正院走,裙角扫过廊下未化的积雪。一定是李亿!表面装得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把她的事当笑料传遍全府。
正院里,温湘儿正踮着脚往梅枝上系红绸,见到玄机立刻眼睛一亮:“玄机姐姐!父亲找你”
“先生在哪?”玄机声音绷得紧紧的。
温湘儿被她的神色吓到,小手指了指书房方向。玄机刚要迈步,却听见温夫人带笑的声音从茶室传来:“玄机来得正好,尝尝新焙的梅花茶。”
玄机转进茶室,却见温夫人正与一位身着靛青直裰的年轻公子对坐品茗。正是那日在梅树下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
温夫人笑着招手让她近前:“这位是你的大师兄李亿,想来你们已经见过了。”她亲手斟了一盏茶推给玄机,“子安是陇西李氏的子弟,你师父常夸他文章有气象,往后你们师兄妹可要多切磋学问。”
李亿起身行礼,语气比那日温和许多:“师妹。”目光在她面上一掠便垂下,“那日不知是师妹,多有冒犯。”
玄机还礼,轻声道:“师兄言重了。”心里却暗自腹诽。
茶室里,温庭筠正在摆弄一个精致的铜茶炉,见玄机进来,笑着指了指案几上摊开的书卷:“《茶经》这段记载甚妙——梅花雪水,须以松炭缓烹。玄机昨日采的雪,倒是应景。”
玄机胸口发闷。“先生,弟子知错。”
温庭筠执壶的手一顿。温夫人放下绣绷,与丈夫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
“错在何处?”温庭筠声音温和。
“错在不该。。。。。。不该攀树采雪,丢了先生颜面。”她咬住唇,“更不该轻信他人。”她偷偷看了一眼李亿。
温庭筠轻咳一声,眼中却带着笑意:“玄机,为师不是要责备你。”他忽然从案几下取出一根精巧的竹制长竿。那长竿通体光滑,顶端巧妙地固定着一个细绳编织的小网兜,竿身还刻着几枝疏淡的墨梅。
“这是前岁用来采收梅梢积雪煮茶的。”他将长竿递过来,语气温和,“下次若要取高处的雪,用这个可好?”
玄机耳根发烫,捧着茶盏说不出话来。温夫人温柔地拍拍她的手:“雪采得很好,茶特别香。只是。。。。。。”她忽然板起脸,“若再让我听说你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可要罚抄《女诫》了。”
“夫人怎么连这个都知道。。。。。。”玄机小声嘟囔,偷偷瞪了李亿一眼。他却垂眸品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此事算是这么过了,可玄机心里却暗暗记下一笔——这个李师兄,往后有的是机会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