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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第3页）

“叩、叩、叩——”

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许亦尧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下午两点，这个时间，孟行简总不至于还在睡觉吧？

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开始滋生。

他加重力道，又敲了一次，这次声音更大、更急促。

“咚咚咚！”

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死一般的寂静。

许亦尧顿时慌了神，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各种可怕的、电影里才有的画面：煤气泄漏、一氧化碳中毒、高烧昏迷无人知晓……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抬脚，用尽力气狠狠踹向结实的门板！

“砰！砰！”巨大的声响震得门框嗡嗡作响，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

他大声喊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孟行简！孟行简！你在里面吗？你能听见吗？！是我！许亦尧！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隔壁邻居被惊动、开门查看的声响。

王婶探出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小许？你回来了？”

许亦尧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冲过去，语无伦次：“王婶！孟行简呢？他是不是出事了？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

王婶看着他焦急苍白的脸，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惋惜：“唉，你别急，小简他没事，他就是……已经走啦。”

许亦尧猛地怔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反问，声音干涩：“……他走了？去……去哪儿了？”

“是啊，半个多月前就走了。”王婶回忆道，“说是想出去旅游散散心，具体去哪儿也没说，这孩子就这样，独来独往惯了，你也知道的……”

那一刻，许亦尧只觉得整个喧闹的世界骤然静止、失声。他望着王婶一张一合的嘴唇，耳朵里却尖锐地耳鸣一片，什么也听不清了。心脏像是被一把冰锥狠狠刺穿，又在瞬间碎裂成齑粉，冰冷刺骨的痛楚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冻结了血液，抽空了力气。

他听见自己声音发抖、破碎地问，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他……他有没有说去了哪里？大概多久回来？”

“没说，”王婶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我问了，他只说没定归期，走到哪儿算哪儿，这孩子，心思深，谁也猜不透……”

许亦尧失魂落魄地向王婶重新要来了孟行简的手机号，那串他本该熟记于心的数字。他仍不死心，颤抖着手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拨了过去。仿佛只要电话接通，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短暂的等待音后，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他期盼的清冷嗓音，而是冰冷而机械的电子提示音，一字一句，敲碎了他最后的幻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thenumberyoudialeddoes……”

电话随即被自动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然后是死寂。

空号。

他连号码都注销了。

许亦尧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眶却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灼热。他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蹲坐在了地上。

内心充满了巨大的荒谬和刺痛，许亦尧不禁想：我就这么可怕吗？就这么让他无法忍受吗？竟让他像躲避洪水猛兽一般，要如此彻底、如此决绝地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和念想？

一种难以言说的、混合着被抛弃的绝望、不被理解的委屈、以及深入骨髓的悲伤的情绪，猛然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眼泪再也止不住，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

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照射进来，明媚而温暖，却照不进他瞬间冰封的世界。

六月总是离别的季节。而此刻的许亦尧，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痛彻心扉地尝到了它的滋味。

他想，从今往后，他大概再也不会喜欢六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