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秘境后迷迷糊糊再度入眠,似乎没过多久,洛长生就被一道声音叫醒了。
“师叔,师叔,你起了吗?”
那声音其实压得很低,似乎只要她没有应答,来人便会悄悄退回去。
奈何洛长生穿越以来琐事缠身,更兼习武修道之人耳聪目明,加上那语气中的急切不容忽视,自然很轻易便被惊醒。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又安静几秒,似乎在酝酿什么,而后猛地坐了起来。
“稍等。”洛长生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去屋里。”
熟悉穿戴完毕,她推开门走出去,却正对上一个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
“晓元。”洛长生无奈地唤了声小道士的名字,试图用眼神传递自己对对方没有乖乖听话的不满,可惜毫无用处。
自从她把这个小师侄从山路旁救回来,这孩子就黏上她了,不管她的表情多么冰冷,语气多么严肃,谢晓元似乎都认准了她是最可靠的长辈,明明从年纪上看,他们差不了几岁。
或许是因为,她是眼下纯阳宫里静虚一脉辈分最高的人吧。
洛长生上山的时候,洛风已经带着其他静虚二代弟子外出寻师,而在纯阳其他弟子记忆里,她成了因为年纪太小而被留下来看顾三代弟子的留守人员。
门派任务太过遥远,洛长生只隐约记得几件大事,还不知道具体时间,只能每日多往几位师叔面前晃晃,好触发什么任务剧情,顺便叮嘱静虚三代弟子不论是受了委屈还是发现异常,都要及时告诉她。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或者说,纯阳的命运遵循了原本的轨迹。
日前莲花峰上的狼群频频异动,每到月圆之夜便狂性大发,咬伤了不少人,洛长生受师叔清虚子于睿所托,与清虚门下弟子燕小芸一并协助刘仲言前辈设阵镇压狼群凶性,可惜对消减狼王戾气毫无帮助。
这狼王曾受吕祖点化,常年在思过崖修行,偏偏最近忽然发狂,洛长生本能感觉事情有异,还有强烈的既视感,便在刘前辈出手将狼王重伤时暂时护住了它的性命。
“师弟这是要做什么?”燕小芸问她,却也忽然眉头一皱,“你有没有闻到……”
“香味。”洛长生指着已动弹不得的狼王,“它的眼睛。”
那是双清明温驯,似有悔意的眼睛。
“咦?”燕小芸神情凝重,“这奇异的香味……狼王一事必有蹊跷,我先回去禀报师傅,至于这狼王……虽然可能受人操控,但毕竟害了我宫中弟子性命,既已重伤至此,便看它自己的造化吧。师弟可要与我同去面见师傅?”
洛长生自是点头应允。
之后在于睿和上官博玉两位师叔指引下,他们一路查到东瀛人头上,长生本以为能提前解除一个隐患,不料却收到昨夜神策突袭,抓走大量弟子的消息。
她急急忙忙往回赶,在一处道边正好撞见哭泣的谢晓元,便把这受伤的小师侄背上了山。
而谢晓元之所以这么早便来寻她,也是因为她先前说今日会和几位师叔商议解围之法。
两人一路行至三清殿前,远远便瞧见有个人影在阶前站着,端的是丰神俊朗,怎奈何阴沉着一张脸,使人不敢轻易近前。
“是……是祁太师叔。”谢晓元说着,下意识便缩到长生背后。
紫虚子祁进,原本乃是当今圣上一手建立的秘密组织凌雪阁的精英,因知自己受歹人蒙蔽误杀忠良深感愧疚,加之受吕祖感化日久,遂脱离凌雪阁,成为吕洞宾座下弟子。
也因为这段过往,祁进对师傅吕洞宾与纯阳情谊深厚,自是对当初打伤恩师叛出师门的谢云流极为不满,也不喜洛风为首的静虚弟子一心寻回谢云流的做法,与他一脉相承,紫虚弟子也常与静虚弟子发生冲突。
譬如,前些日子静虚弟子方轻崖便因紫虚弟子古浩对自己师祖出言不逊而出手伤人,后来不辞而别,好在方轻崖的师弟荆空儿追了上去,二人也因此避开了神策之乱。
类似种种,不胜枚举,真是冤孽。
谢晓元惧怕祁进实属正常,长生便轻轻拍了拍小师侄的背,指向一旁正往这边瞧的清虚二弟子金昀,低声嘱咐:“去找你金师叔。”
谢晓元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眼,大抵因祁进气势太过恐怖,还是乖乖离开了。
同为静虚弟子,洛长生倒是不怕祁进,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称得上有恃无恐。
毕竟她跟这人实在太熟,站在祁进面前,脑袋里最先想到的,不是“定要他舍了纯阳,重归于我”就是“血海深仇是你,情之所钟是你”,还带着声音反复循环,生不出一点惧意。
祁进看见她,脸色似乎更差了:“你来做什么?”
洛长生依旧是一张面瘫脸,对他拱手行礼,答道:“议事。”
“没像你那些师侄一般被俘已是你的幸运,这种时候跳出来,是生怕神策军发现不了还有漏网之鱼吗?”祁进怒斥道,“你入门不久,当初在长安隐瞒静虚弟子身份与我相交,暂且不论目的为何,总归有恩于我,我且认你与那些叛逆不同,他们咎由自取,你休要插手。”
“师叔好意,长生心领,只是恕长生难以从命。”
“哼,他若真要冷眼旁观,那才是令人寒心。”一高大身影从殿后走出,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身后巨剑,来人正是金虚子卓凤鸣,他与祁进在对静虚一脉的态度上始终争执不休,二人又皆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日前吵了一架,至今未能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