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照月躺在床上,思考着穿越以来各方势力命运的变化,越想越清醒,干脆爬起来出了营帐。
雪后初霁,皎白月光映着雪色,天地仿佛浑然一体。
照月漫无目的地走着,边走边想:苍云保存了绝大部分有生力量,奚族未受安禄山挑拨反唐,宜芳公主还好好活着,甚至苍云与奚人的关系恐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友好。可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安史之乱的罪魁,也并未遇到伤筋动骨的挫折。
被斩杀的安庆宗不过是安禄山推出来的替罪羊,甚至作为安禄山的长子,他或许并未参与多少狼牙之事,毕竟主要负责组建狼牙军的应是安禄山次子安庆绪。
至于圣旨中所谓检举安庆宗的功臣史思明,作为这件事中最大的获益者,照月绝不相信他会在这时和安禄山翻脸,更何况狼牙军的组建还有史思明之子史朝义从旁协助,最终却只有安庆宗一个牺牲品。
“想必安史二人已就此达成共识,弃车保帅,断尾求生。”照月摇摇头,在脑海中对肥啾感慨,“不愧是当了那么多赛季大boss的人,足够狠心。”
肥啾在她头上蹦了蹦,声音有些低落:“侠士觉得失望吗?费了这么大力气,结果却……”
“宝啊,你觉得在原本的剧情里,我们遭遇的类似之事还少吗?”照月看向自己双手,苦笑着摇头,“从剑三开服至今,玩家努力半天却毫无用处,甚至亲手害死无辜之人的剧情屡见不鲜。这年头拿玩家当摄像头,每次周年庆把玩家当成蛋糕下刀的游戏还有几个?”虽然现在设定里的玩家似乎成了“天选之子”,可是旧的剧情早已成书,无法改变。
肥啾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看上去更蔫了,连翅膀都耷拉下来。
照月却忽然笑了:“但是现在,我可以做出改变了……咕宝,你知道来到这个世界后我最庆幸的是什么吗?天宝四年,尽管有些悲剧已经发生,可还有很多命运可以扭转,很多牺牲能被避免。那些我喜欢的、崇敬的、意难平的NPC们,他们都有了更美好的可能。”
“我们最初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吧,我的新手任务应该也要完成了,至少这些时日的努力没有白费。”照月笑了笑,平静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能一举击败安禄山。”
她们走到了长城之下,照月望着雁门关高高的城墙,轻声道:“天宝年间,这个曾经辉煌的朝代已经在走下坡路。历史是有惯性的,不会因为我这样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一次翅膀而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连苍云军这一整支精兵的保存,也不足以改变历史的洪流。”
琥珀色的瞳孔映出月亮的轮廓,照月温声道:“可是蝴蝶并不会只扇动一次翅膀,会被扭转命运的也不只苍云,这只是一个开始。聚沙成塔,众志成城,总会有那么一天,这条河不会再涌向原来的地方。”
“这是一个真实的、鲜活的世界,有着和我的家乡相似的历史,却能让我不必顾虑祖母悖论这样的问题,满怀期待地憧憬着不同的未来……”她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天边的月亮,“天地浩大,身在其中,大有可为……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嗯。”肥啾的声音重新振作起来,“那侠士觉得接下来苍云军该怎么做呢?”
不等照月回答,一个伫立在长城上的身影先吸引了她们的注意,那是……燕帅?
燕忘情似乎也看到了她,便问道:“照月姑娘为何在此?”
照月答道:“心有所思,夜不能寐,便想出来走走,顺便……瞧瞧这雁门关的月色。”
燕忘情铁面下的嘴角似乎弯了弯:“既是赏月,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地方。”
一道玄色身影忽然自照月面前闪过,紧接着她便跌进一个冰冷的怀抱里,鼻息间萦绕着和雁门关的雪一样凛冽的气息。
只一眨眼的工夫,她便已然落到某座塔楼之上,放眼天地开阔,月色如霜。
等等……所以她刚刚是被燕帅用双人轻功抱上来了?救、救命……试问哪个剑三玩家能抵挡被燕帅公主抱的诱惑?
可是对着那张修罗铁面,想到对方藏在面具下的伤疤,照月便冷静了几分,定神问道:“燕帅为何深夜在此?”
燕忘情看她一眼,目光中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随后却别开脸,望向天边的月。
就在照月以为自己方才的问题或许有些唐突之时,她却忽然开了口:“我,做了一个梦。”
因为一场噩梦就再难入眠,听起来似乎不像苍云军副统帅的风格,可是那个梦……
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我以为自己曾经经历过,或者说,本要经历一样……”
起初,她只是再度看见了那个奇怪的东瀛刺客。
而后就像狼牙来袭那天发生的事一样,刺客逃窜,她命人去追,自己则去禀报薛直。
可是后来,她只等来了安禄山率狼牙军来袭,申屠笑身死,申屠远受伤,风夜北双目被流矢击中的消息。
那日与她和薛直交手的独孤问俗和葛尔东赞在关外叫嚣,薛直出阵迎敌,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