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性情中人。”燕忆眉答道,“据她所言,本还打算穿过草原往龙泉府渤海国一游,却在行经虚池驿时偶然见到宜芳公主题诗,又念及九龄公有关和亲之计的教诲,心有所感,遂从阴山折返,朝我们这儿来了。”
“宜芳公主、九龄公……”燕忘情喃喃道,复又轻叹一声,“纵有公主和亲,怕也只能保一时相安无事,我只担心奚人反唐之心不死,加之近来安禄山频频对北部戎狄用兵,屡屡获胜,战功赫赫,如此一来,公主处境怕也不妙。”
“那位照月姑娘也是这样说的。”燕忆眉同样叹了口气,“世道多艰,战乱频仍,纵使贵为天家公主、宗室之女亦常身不由己,遑论此间无数黎民百姓。”
“抵御胡虏,保家卫国,便是我等职责所在了,这些时日需加紧关外防御。以免奚人作乱。”燕忘情说罢,又问,“那位照月姑娘有何打算?”
“她想去奚人部落拜会那位宜芳公主。”
燕忘情摇摇头:“此事不易,她纵然是长歌弟子,门主高徒,尝蒙九龄公教诲,却也是一介白身,又以何名义面见公主呢?何况若生差池……”
“我瞧她心中自有成算,只是……”燕忆眉抿了抿唇,“不知是否是我多心,她言谈之中似有欲言又止之意,仿佛有事相瞒。”
“难道是与我等相关之事?”燕忘情皱起眉,“详细说来。”
“我也只是怀疑……她听到安禄山大人名讳之时,神色似乎有异。”燕忆眉谨慎道,“虽则仅有一瞬,但我确信自己并未看错。”
“我自然信任你的眼力,何况你惯来心思细腻……”燕忘情将目光投向一旁舆图,“范阳、平卢、安禄山……忆眉,你可知我苍云军除却守疆卫土,还有一份职责?监视藩将,以防不臣,除却我等,范阳军内部亦有旁的眼线。”
燕忆眉点点头:“然我军并未发现范阳异动,安大人忠于圣上,甚至不惜认那位贵妃为……咳,何况安大人接任范阳节度使以来多次协助我等抗击胡人……假使他有不臣之心,范阳军中眼线恐怕也早该察觉,报至长安。”
燕忘情补充道:“且照月姑娘可能只是不齿安禄山急功近利之举,更何况九龄公任宰相时曾多次进言揭发安大人狼子野心未果,受其教诲的长歌弟子耳濡目染间难免有失偏颇,对也不对?”
燕忆眉点头:“您曾经教过我,监察者决不能偏听偏信,至少得眼见为实。”
燕忘情弯了弯嘴角,却又立刻肃了面容:“眼见为实的前提是无人蒙住我们的眼睛,倘若一叶障目……”
“所以相比之下,您更愿意相信……”
燕忘情微微摇头,手指轻击桌案:“范阳军中的眼线未必与我苍云同心同德,江南远道而来的游侠之言也不可尽信,但既然有此怀疑,未雨绸缪绝非杞人忧天之举,不可将我苍云无数将士的生死安危寄托在他人身上。”
更何况,已过不惑之年的安大人竟能认二十余岁的贵妃为母,又为军功对和亲修好之计置若罔闻……如此作风也令她不能苟同,只不过作为苍云军副统帅,她不便对此多加置喙。
“这样一来,先前的监视安排恐要全权作废。”
“事关重大,务必保守秘密。”燕忘情肃容道,“至于那位照月姑娘,仍不可掉以轻心。”
“我已同她说过,雁门关边防重地,来人需约束己身,请她见谅,并让疏影与白晴对她多加‘照看’,只是……”燕忆眉顿了顿,蹙眉道,“若她坚持要往奚人部落求见宜芳公主,又该如何呢?”
“假使安禄山如九龄公之言,意图谋反,必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若其与奚人两面夹击……”燕忘情缓缓吸了口气,“若她坚持,且由她去,我会另派人手跟随。”
说罢,她站起身来:“忆眉,去把云煖唤来,直接往薛帅营中,事关紧急,必须立刻告知薛帅与各营统领。”
“是!”燕忆眉匆匆去了。
此时的照月对苍云军的反应一无所知,她正以养伤为名躺在床上假寐,实则正对着已解锁的系统思考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固然对苍云的几位核心人物很有信心,却也深知雁门关之围的关键并不只在苍云。
“奚人部落必然要去,最好能化敌为友;若是有安禄山的眼线,最好能直接抓住,找到安禄山心怀不轨的证据;要是那位公主愿为人证,哪怕不能现在就扳倒安贼,至少也可以在玄宗心里多种颗钉子……
“慎言慎言,以后可得注意不能直接称呼那位为‘玄宗’……
“安插在范阳军内的凌雪阁密探叫什么来着?若能直接把那个叛徒抓住就好了……
“唉,没解锁家园或者背包,解锁信使也好啊,几封信分别寄给太子和王忠嗣,没准能早点揪出安禄山的狼尾巴,也可以寄给老谢,向浩气盟求援,可惜,可惜……”
找苍云地图的信使寄信也未尝不可,只是至少得等她彻底获得苍云军信任,到那时没准黄花菜都凉了。
照月的目光依次扫过自己已获得的称号,最后缓缓定格在其中一个上。
“还是先往奚人部落走一遭,公主三月出降,不足六个月便遇害……时间不多了。
“也不知道靠装神弄鬼能不能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