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不错。”山石道人拊掌大笑,“如此才最有趣。来,长生——”
长生后知后觉明白了吕祖和掌门的话——他们这是在点拨她该如何击败自己的师傅?
她走到吕祖跟前,只觉得那双仙人之手又落到她发顶,似有一暖融融光团与她眼前飘过,钻进了酣眠的小鸟体内。
李忘生盯着那鸟儿瞧了一会儿,附耳同吕祖说了什么,却惹得吕祖哈哈大笑:“这不是挺好的吗?忘生啊,你已过了知天命之年,竟还会拘于皮相吗?罢了罢了,难得你开口……长生啊,你可喜欢仙鹤?”
仙鹤嘛,谁不喜欢?纯阳的门派跟宠还是仙鹤呢……
长生自是点头,却见吕祖一根手指落在她手中肥啾身上,那原本酷似李忘生的鸟竟渐渐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仙鹤幼崽,煞是可爱,但……原来掌门是这样的掌门。
却见吕祖望着她,含笑道:“忘生竟也拘于皮相,倒不知长生娃儿可有阴阳之惑……罢了,不若由你自由变换……”
就在这时,那仙鹤幼崽动了动,竟是醒转过来,许是甫一睁开眼便见周围几个巨人将它团团围住,惊慌之下连连挥动翅膀,不知怎的竟直接落了个“镇山河”。
“哟,不错不错,剑气双修,是个好苗子。”吕祖连连点头,笑容格外慈祥,又忽地皱起眉,掐指一算,道,“时间将尽,也当去瞧瞧那对痴儿了。”
语罢,他抓住李忘生与长生手腕,顷刻间一行人便落到一处悬崖边。
看到这分外眼熟的情景,洛长生心里陡然一惊,与此同时,一个慢吞吞的稚嫩声音也在她脑海中响起:“侠…士…得…吕…祖…点…化……糟…了…公…主……”*
洛长生惯常无波无澜的嘴角忍不住抽出两下:“系统真名李疾风?”
那声音依旧慢吞吞的:“李…疾…风……是……金…虚…师…弟……”
“崽,别说了。”洛长生无奈扶额。
“公……主!!!”
伴随着仙鹤幼崽的啼鸣,洛长生只觉眼前一道身影闪过,郁清公主和李慕云竟还是先后从那悬崖一跃而下!
“?”洛长生满眼惊愕,面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她不明白,神策之围明明已解,罪魁祸首也已伏诛,为何公主与李慕云仍是落了个双双殉情的结局。
她一记蹑云冲到崖边,恰见一道身影托着二人从崖下飞身而上,面沉如水,正是祁进。
山石道人长叹一声:“痴儿……痴儿啊……”
李忘生也叹了口气,又道:“幸好师傅早先安排祁师弟在崖下相候,竟是料到他们会……”
祁进沉着脸将这两个大难不死之人扔在地上,强忍着怒气问道:“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何以这般轻易寻死?”
“进儿。”山石道人上前一步,止住了祁进的质问,望着那对劫后余生的有情人,叹道,“既是生死都可抛之脑后,又有何事不可为之?郁清啊,你仍是未曾堪破……”
郁清公主泪如雨下,闻言颤抖着唤了声“师傅”。
“师傅,郁清自知这般行事会令您伤心,然而……郁清自幼生长于宫中,是世人眼中金尊玉贵的公主,可是自从郁清晓事,便常觉自己不过是一根摇摇欲坠的风筝,永远也飞不出长安城,永远也得不到心中所求。后来……”
公主泪眼婆娑地看了眼李慕云:“后来蒙上天眷顾,竟有幸遇见云哥,又得父皇赐婚,满心欢喜待嫁之时,便觉得自己不再是风筝了,而是一只可以飞跃城墙,从此天高海阔的鸟……怎奈何奸人作祟,一朝梦醒,伤心欲绝之时却连自己的心意都要被迫更改……”
“父皇或许觉得为我再觅良人乃是慈父心肠,可郁清不愿……”她的声音颤了颤,“但我却连出家避世都不能选。能在纯阳得两位师傅庇护,已是此生之福,可我亦知晓,这不过权宜之计……郁清身份如此,父皇亦盼我出嫁,自是有杨叶中之流不择手段……”
“此次祸乱,郁清尚无所觉,却已做了那杨叶中诱杀云哥的饵,亦为纯阳招致大祸,实非我心中所愿……如此苟活于世,不能与爱人相守,亦无法得到自由,反而只会成为祸源……倒不如一死,彻底舍了这万丈红尘。”
她抬手抚上李慕云的脸:“只是郁清未曾料到云哥待我至此,竟会随我一起……”
李慕云抱着她,只说:“清儿,我早说过的,天上地下,没有人能拆散我们,无论生死。”
“众生皆苦,有情皆孽……罢了。”山石道人长叹一声,“郁清啊,你既唤我一声师傅,师傅便问你,若令你抛却过往尊荣、更名改姓,乃至断绝血脉亲情,方可令你于牢笼脱身,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