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若有所思,拉住祁进,指了指不远处几个江湖人身上的装束,轻声道:“内讧。”
“又要换衣服?”说来好笑,但这的确是紫虚子的第一反应,不过他很快便明了长生意图,补充道,“只靠我们三个改换装束恐怕不足以生事,还需一个引子,譬如,一封书信。”
既然杨叶中敢伪造圣旨,他们为何不能以牙还牙,伪造书信一封,挑起神策军与那些不怀好意的江湖人士的纷争?
于是,陈玄礼便见这三人去而复返,借他奋笔疾书了什么,又匆匆离开了。
是夜,他从梦中惊醒,只听得雪竹林东北边沸反盈天,出去一瞧,隐约还有火光,没过多久便有神策军来向他求救,言说武骑尉杨叶中杨大人被突然作乱的江湖人乱刀砍死,请求禁军援手,可陈玄礼追问这神策兵与武林人士缘何起了冲突,对方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陈玄礼思索片刻,只推脱道:“陈某只奉圣上旨意护卫公主,若你说不明根由,为免敌人调虎离山,羽林军不可轻动。”
那神策士兵见说不动他,只得悻悻去了。
翌日清早,陈玄礼再出门,就见雪竹林闹事已经平息,他的奏疏也已与昨夜快马加鞭送至长安,纵是那杨叶中已然身死,生前罪名仍需由圣上定夺。
一路上未曾见到那三位义士,陈玄礼心有所感,便往密林别院的公主住处走了几步,果然远远看到两个身影。
祁进和长生立在树干上,看起来似乎一夜未眠,却都精神十足,两人目光都落在一处。
陈玄礼定睛一看,那水池边的不是李慕云又是谁?
他又听祁进道:“你说潮音仙子为何阻止李慕云与公主相见?那黑铁石……真能洗白?”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长生只淡淡回道,又回头看向陈玄礼,“陈将军。”
祁进亦回头问好,主动解释:“昨夜杨叶中与他亲自找来的江湖人士起了内讧,争斗中不幸遇害,神策军失了统领,已是一盘散沙。洛风等人已找到证据,谢云流不曾谋反,掌门师兄已致书长安。”
“陈某亦已书奏陛下,想必不久便能知道结果。”陈玄礼松了口气,又好奇道,“慕云贤弟这是……”
“我等已将他从西域找到的相思种交给公主,公主亦对他念念不忘,只是公主的师傅潮音仙子不愿轻信李慕云,只怨他当初不告而别,令公主伤心。”祁进指了指远处,“此为考验,他必须将那黑铁石洗白,方可通过。”
“这……”陈玄礼看着那在冰冷雪水中清洗石头的李慕云,迟疑道,“真能实现?”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祁进这么回道,被长生瞪了一眼,便无甚威严地轻斥了一句,“目无尊长。”
“紫虚子与洛少侠皆是侠肝义胆之人,又有如此情谊,实在令人艳羡。”陈玄礼只觉得这二人虽是师叔师侄,却犹如平辈相交,笑着直抒胸臆,却换来两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直令他摸不着头脑。
这时,长生忽然捂住左臂,险些从树梢跌落,幸而被一旁的祁进及时扶住。
祁进脸上难掩焦急:“怎么回事?”
长生摇摇头,正在脑海中连连呼叫系统。
这一日来始终老怀甚慰地看长生与祁进联手行动的李忘生啾也不安地扇着翅膀,忙里忙慌地联系远在洛阳的九州百人语。
似乎过了很久,那边才传来回音,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
“宋南天跟宋笑声被我和陶寒亭联手宰了,方紫霞受了轻伤,人没事,楚小妹一家也平安无事,可是(鸟语花香)(鸟语花香)陶寒亭为什么还是有了黑化迹象啊!”
李忘生啾长叹一声:“白衣孟尝秉性刚烈,世道如此,只愿有紫霞仙子从旁相劝,他不至于再入恶人谷。”
“难说……先不说了!这群(鸟语花香)的神策军,本大爷一刀砍了你!”
“方一琳。”洛长生忽然开口,李忘生啾领会了她的意思,忙叮嘱战意上头的小鹦鹉,得了句暴躁的“知道了”便断了通信。
祁进只见师侄忽然脸色发白,口中呢喃了一句话,却不曾听清她说什么,只得一边为她探查经脉,一边连声呼喊:“洛长生?洛长生!”
“我没事……”
缓过方才那股子疼痛——大概率是因为另一具身体遇险所致,长生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一抬头却见水池边的李慕云已经没了踪影,反而有个仙风道骨、不似凡人的老人家望着他们,看名字乃是山石道人。
山石道人……不就是……吕祖?
洛长生变成了一座小羊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