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2日
他们走了。
一场车祸。为什么是我爸妈?
2021年4月3日
又梦到他们了,满身是血,看着我。
爸爸在梦里说,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2021年4月4日
今天去殡仪馆。亲戚们都在哭,很吵。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姥姥,她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
为什么我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原来骨灰盒那么轻,我还以为会很重。
2021年4月5日
听见姥姥又在房间里偷偷地哭,我站在门外,装作没听到。
我真冷血。
直到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一小团模糊的水渍,许亦尧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他慌忙用手指去擦,生怕留下痕迹,可下一秒,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这些简短的、克制的文字,比任何哭诉都更有力量,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他的心。
他忍不住想,当时的孟行简,那个可能才刚成年的少年,究竟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呢?在失去双亲的剧痛中,还要背负着沉重的自责,面对一夜白头的姥姥,他是如何度过那些沉默而绝望的日夜的?
仅仅是从王婶那儿听到的零星片段,就已让他倍感沉重,而直到此刻,真正看见对方一字一句、亲手写下的这些日记,他才如此真切地触碰到了那份深不见底的痛苦与麻木。可他现在所感受到的震撼与心痛,恐怕还不及孟行简实际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许亦尧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指尖颤抖着,继续翻向了下一页。他像是一个闯入者,正小心翼翼地揭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2021年4月6日
学校班主任打来电话,劝我回去上课,准备高考。可我一点也不想回去。
突然觉得,考试还有什么意义。考得再好,他们也看不到了。
2021年4月7日
毛毛这几天总是安静地趴在我脚边,不动也不叫。
它是不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2021年4月8日
今天仔细看姥姥,才发现,她的头发好像几乎全白了。
2021年4月9日
外面又下雨了。这雨好像从他们走的那天就开始下,永远都不会停似的。
2021年4月10日
学校又打电话来催,说再不回去就跟不上了。
有时候觉得,这世界上冷漠的人真多。他们只关心你的成绩,没人在意你疼不疼。
2021年4月11日
姥姥今天精神好了一点,劝我回去上学。她说,只有我好好活下去,考上大学,他们在天上才能安心。
可是明明就是我害死了他们。如果不是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