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凭什么要为他的痛苦买单?凭什么?他的残疾又不是我害的!想到这里,叶之萤眼里闪现出一抹恨意……
“渔儿,快来帮个忙,把垫子靠在少爷背后!”阿力在一旁唤她。
“噢,来了!”她抬起头,却正好与温其玉四目相对,他似乎已经看了她很久。
她迅速低头,躲开了他的眼神,又走到床边拿起软垫放在他身后,看着阿力将他的身体轻轻靠在了垫子上,刚想撤退,又被阿力叫住:“渔儿,你扶住少爷的身体,我来给少爷喂药。”
“我?”虽然脸上的怒意已经被叶之萤掩藏了起来,但心里的却未消退,她站在床边,看着这副瘫软的身体,一想到就是它令自己平白受了那么多委屈,就恨得咬牙切齿,哪里还愿意去碰!
“怎么,嫌恶心?碰都不愿碰?”身体的主人见她一直不动,又开始阴阳怪气。
她一抬头,目光正对他的脸,他脸上那一副颠倒黑白还不知悔改的样子让她更生气了,她几乎全然丧失了理智,不计后果地挑衅他:“是啊,难道它不恶心吗?”
羞耻和愤怒顷刻间爬满了那张俊美的面庞。
直到此时,望着眼前这个无辜被自己羞辱的人,叶之萤才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对不起,刚刚是我说错话了,我的话不是针对你的,我只是……只是突然……我承认我对你的身体有些抵触,那是因为我……哎……”她试图弥补,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结结巴巴半饷,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令她意外的是,那人竟然没有再对她发难,竟然轻易就放过了她!
“喝药吧。”叶之萤心里依旧很烦,也不想再去解释什么,既然对方没有再说话,就让它过去吧。
她舀了一勺药递到他嘴边,他并没有喝。
“勺子要挨在嘴唇上。“阿力提醒她。
原来他真的一动也动不了,那勺子原本离他唇边顶多两公分,可就这两公分,他都够不到。
叶之萤一边震惊于他的残疾之重,一边把勺子对在了他两唇之间。他这才慢慢将汤药喝了下去。
他喝药的速度也比叶之萤料想得慢很多,她从没这样伺候过别人,还不等他喝完,胳膊就开始发抖了。
“不好意思,我胳膊酸了,得缓一会儿。”她把勺子放回碗里,甩了几下右臂。
他立即皱起了眉,似乎是对她突然停下很不满:“不要停,继续。”
叶之萤一方面对自己刚刚的行为还在愧疚,一方面也对眼前的人产生了一丝同情,可一看到他又仗着残疾挑事,心里就又忍不住冒出一股火:“你没看到吗?我胳膊都发抖了,继续喂会把药撒你身上的。”
他反倒问她:“若是因汤药凉了而伤了我的身,你要如何担待?”
说话间,他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惭愧。
什么玩意儿?这也能怪到我头上?那股火蹭蹭蹭往头上冒,她放下勺子,气势汹汹跟他争论起来:“我才停下多长时间?药凉了明明是因为你喝得太慢,要是喝快点儿不就不会凉了吗?要是你一口干了它,它能凉?”说完还不忘再辱他一句,“人不行还要怪路不平!”
“你……”话虽不好听,但却很有道理,温其玉无言以对了。
不服憋着!这句话叶之萤没出声,只是空做了口型,说完又得意地朝他晃了晃脑袋。对面的人知道她在说自己,却又没听见内容,只能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叶之萤心里一阵暗爽,拿起勺子继续喂他。喂完药后,放下已经发僵发酸的右臂,长吁了一口气。
“你为何一直皱着眉?”他恐怕是没放下刚才吃瘪的情绪,又开始没事找事,试图扳回一局。
“有吗?”叶之萤翻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但那张脸明显又被乌云笼罩,其中暗藏着一场暴雨。
他以为他这样板起脸来自己就会害怕吗?叶之萤觉得实在好笑,冲他翻了个白眼道:“虽然我自己并未察觉,但如果我刚才真的皱眉了,一定是因为这药味道太苦、我的胳膊太酸、刚刚烫伤的地方还在火辣辣的疼,以及因想起自己的遭遇而心情不佳,总之绝不是因为嫌弃你,这个回答少爷满意吗?”
他虽瞥了她一眼,表情却比刚才柔和了不少,脸上的乌云也消散了。这样的人,果然都是极度自卑和敏感的。
“你既已是渔儿,与我说话时态度便要柔和些。”他再一次提出了要求,语气竟意外得不差。
“我既然已经是渔儿,那么麻烦少爷和渔儿讲话时态度也能柔和一些。”叶之萤原话奉还。
眼看二人又开始剑拔弩张,一旁的阿力忙出来调停:“那个,渔儿,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
叶之萤也懒得再与温其玉舌战,便顺着阿力的话转身出了门。
踏出门的一瞬间,身后又传来那人冷漠的声音:“你既已是渔儿,那便保护好这副躯体,若再受伤,我必严惩!”
叶之萤“哼”了一声,连头也没回就徜徉而去。
往厨房去的路上,她在心里暗骂:这是个什么没有心肝的东西!自己刚刚居然还对这样的东西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