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寂静得反常。
没有开灯,保姆不在,门窗紧闭,偌大的一楼形如漆黑的滩涂。
林衡深呼吸,躬身换了鞋子,凭肌肉记忆穿过客厅。
踏上二楼阶梯的一刹,木地板在脚底一震,吱呀一声,挤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林衡的心重重地沉下来。
他向上爬,在闷钝的脚步声里,一道模糊的女声渐渐传入耳膜。
随着距离缩短,字眼也愈发清晰,造作的惊呼、零星的应和、迟缓的安慰……等他站到书房门前时,刚好听见道别的“再见”二字。
咔哒——
林衡推开门:“我回来了。”
房间里明晃晃的,一片雪亮,墙上的书画装裱框反射着刺眼的白斑。
林不默坐在龙飞凤舞的墨字下,她脸色铁青,抬眉看向儿子的一瞬,右腕一抛,手机砰地砸在了实木办公桌上。
“是闻如峰母亲的电话。”
她目露嫌恶:“你和如峰的事,刺激了闻先生,吃了速效救心丸也没缓过来,人已经被120送去医院了,估计是心梗犯了。”
“这是闻如峰的错,不关我的事。”
林衡迈进来,卸下双肩包:“退婚及其产生的连带后果,闻如峰该负全责。”
“当然,明明是她的孝顺儿子把亲爹气住了院,和我们家没半毛钱干系,结果却打电话来找我哭诉,真不是一般的厚颜无耻。”
林不默从烟盒里磕出一支,冷笑一声,“出轨找小三这种事,我不找他们家麻烦就不错了,他们倒不觉理亏,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卖惨,听得我直窝火。”
“嗨,这种事,谁都不想的。孩子不听话,在外面花天酒地,做父母的也没办法,一人气坏了身体进了医院,一人要低声下气给儿子善后,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父亲张源替闻家人打圆场,“再说了,如峰那孩子也不见得是坏的,只是胡闹惯了,到了成家的年龄,也没改掉旧习气……这事吧,也不一定非得一刀切,还是要看他们家后续怎么处理——只要态度好,认错了,也给了教训,不一定非要……”
“爸。”
林衡开口,打断了他。
他音量不高,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林衡划开手机锁屏,点开了音频播放器。
“听听我今天和他谈话的录音吧。”
一时间,房间里除了烟头轻轻作响的噼啪声,只剩下手机中传来的语音——闻如峰振振有词地地推诿、掩饰、狡辩,甚至指责林衡“天真愚蠢”、“自命清高”……
最后一句,更是像一记狠狠的耳光:“若真为了逞一时口快,让林家这艘破船被债务砸穿,恐怕你后半辈子每当回想起今晚,都忍不住抡自己一耳光……”
播放结束,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林不默用拇指摁灭了烟,捻在烟灰缸边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就是他的态度。”
林衡收起手机,“从头到尾,他都不肯老老实实地认错,堂堂正正地补救。我不敢想象在成婚之后,还要面对多少狡辩与谎言。这桩婚事,散了就散了。”
他顿了顿,看向父亲张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