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景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慢了脚步,就在我身边。
“还能走吗?”他问,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只托住我胳膊的手,却很稳,很有力。
我借着他的力道站稳,咬了咬牙:“能。”
他没再说话,也没有松开手,就那么半扶半架着我,继续往前走。
他的手掌粗糙,带着练武留下的厚茧,温度透过薄薄的、脏污的袍子传过来,竟然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乌恩其跟在后面,沉默得像块石头。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找到了一小片枯死的胡杨林,决定在这里躲过白天的烈日和可能的搜捕。
三个人挤在一个勉强能挡风的沙窝里,分着最后一点点清水。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像着了火。
萧景湛把水囊递给我,示意我多喝点。
我摇了摇头,推还给他:“你伤还没好,你喝。”
他看着我,没接。
晨光微熹,照在他易容后显得粗犷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依旧深邃得看不见底。
他忽然伸手,用拇指极其粗糙地抹过我干裂出血的下唇。
动作很快,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甚至有点疼。
我浑身一僵,愕然地看着他。
他却已经收回了手,仿佛刚才只是掸掉我唇上的沙粒,目光转向别处。
我看着他那副故作冷淡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逃亡而压抑的委屈、害怕、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就涌了上来,鼻子有点发酸。
我猛地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
沙窝里陷入一种奇怪的寂静。
只有乌恩其小心翼翼的喝水声,和戈壁风吹过枯枝的呜咽。
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会儿,我感觉到一件带着体温的、破旧的皮袍盖在了我身上。
是萧景湛把他外面那件袍子脱给了我。
“睡会儿。”
他命令道,自己则靠坐在沙窝边缘,面朝外,重新握紧了腰间的短刃,像个永远不会疲惫的哨兵。
“天黑前,我守着。”
我裹紧还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皮袍,蜷缩起来,闭上眼睛。
疲惫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我迷迷糊糊地想,这戈壁的风沙真大,吹得人眼睛疼。